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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比着手势做交易,有南北人结成的夫妻,也有口音不同的小孩咿咿呀呀在一起打闹。
这景象,在建昌县和其他地方都很难看见,因为越人哪怕归顺,也是在城里或城外专门划区统治,他们起竹房、做兽皮,和汉人的生活迥乎相异。
事实上,刘基随父亲到扬州多年,也从来没有真正接触过百越民族。
可在这样的景象里,还是存在特别扎眼的元素。
那是一大批吊丧的白幡。
整座上缭壁上空,鸿雁长飞,飘着渡不过的挽歌。
奔丧的队伍不往城外去,却走向屯堡的中心区。
壁垒建筑紧密,中心肯定没有空间修墓埋葬,所以刘基不自觉地观察了一下,还没看出什么,却认出最近一支丧礼队伍前方,离灵柩最近的一位执绋者,满脸络腮胡子,正是龚瑛。
龚瑛就像心有灵犀,又或许是早已知晓了他的到来。
他忽然朝丧事的家属们作揖,然后就脱离队伍,像头魁梧的熊,快步走到刘基面前,并一把抱住了他。
“为什么你变成了‘刘瑛’?”
“不是我取的,是大伙儿自己喊的。”
“怎么他们要替你改姓?”
“一个姓刘的宗帅,总比一个姓龚的强。”
龚瑛紧紧抱过刘基以后,还得回去继续送丧,他把位置换到了白绫的最外围,刘基就跟在旁边走。
龚瑛没有穿丧服,身上还披着甲,只是戴了白巾。
往来不论是北人南人,都尊称他一句“刘大帅”
,听得刘基莫名其妙。
往远处看,还有更多白幡、铭旌在房屋之间支起,摇摇晃晃,像在半空中行走的亡人。
“怎么有这么多白事?”
“太史慈烧船,你也看见了,我们死的、失踪的合起来有二十七人。”
他朝灵柩微微点头,“他不是我的宗亲,是位老乡长,跟着船出去打渔的。
我们提醒过他近来不太平,但他一个徐州人,偏学越人做派,在肚皮上写了河神名讳,硬说没事。
这下,真被河神接走了。”
刘基一愣,“可他们说,那些被烧的是军船。”
龚瑛冷笑,“你抬头看看,这地方,哪有纯粹的兵和民?”
刘基沉默了。
“你从他们那边来,太史慈有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吗?”
刘基摇头。
他听出来,龚瑛的嗓音里透露出明显的敌意。
刘基心里混乱,但不想激化矛盾,就补充了一句:“军机决策,我不方便询问。”
“问也不会说的,他怎么说得出口?这是背叛。”
“谁背叛谁?”
“这么说吧,”
龚瑛压低声音说道,“山越和太史慈从来不是真正的敌人。”
说话间他们一行队伍已接近屯堡的中心,从房子间隙里穿出,眼前却起了另一圈土墙。
原来缭上壁是座城中城,外墙修得坚壁深壕,里面的土墙却显得沧桑,墙的上沿似乎都被拆过,显出高低不平的痕迹,墙根也堆着残瓦,只是没有拆出豁口。
刘基想,也许他们正是从这里取了材料去建外城。
龚瑛说对,这些都是老墙根了。
又说上缭壁其实就是在一座土山上围出来的,中心最高,四面都以缓坡下落,像给山丘戴了顶四方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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