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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第1页）

王村还是赶在黎明前就起床了。

他的腿脚还有点酸疼，这都是昨晚跟那些文学圈的追梦者一起疯狂的结果。

但他在一瘸一拐地走路时还是觉得值，虽说是一群酒闷子半醒半醉中的肆无忌惮，但是对他来讲仍称得上意义非凡。

反正王村是被鼓舞了，他的目标更清晰了，方向也更明确了，剩下的，就是打起精神前行，撸起袖子实干。

但讽刺的是，他像只鼓胀的青蛙，峁足了劲却仍没从劳务市场跳出。

当太阳再度从楼顶露出热脸的时候，他又一次被剩下了。

与昨天的剧本一样，他还是糊里糊涂地重复着失落与彷徨。

但他的情绪却没有昨天那么糟糕，想到昨晚乌驼山下情景，他怎么会轻易泄气呢？他想，原来生活是如此看重我呀？每天都忘不了跟我开玩笑，检验我的耐心，好！

那就检验吧，谁怕谁？于是，他将遮阳帽往下一拉，极不光彩地混入别人招收好的人群里，麻利地钻进其中的一辆三轮摩托车。

每辆三轮车里坐四个人，另外三个人是一伙的，一看，就只他一个生人，这使他被动地做了一路的听众，听其他三人挨个吹牛。

其中一个人说他每天加个班能砌六千块小片砖，每当砖块在他手上旋转翻飞时，总能引来路人的驻足观望和由衷赞叹。

另一个说他带1个小工1小时能

抹30平方米的毛面砂灰，就算找遍整个乌驼镇，恐怕都难以找到能与他匹敌的抹灰工。

最后那个更离谱，说镇中心“万国城”

的门牌楼就是他设计的。

果真是新世纪的吹牛大王，而且还不怕上税。

他们一个个将牛吹上天却脸不发红心不跳，反倒让王村这听者极不适应，他甚至为整个瓦工圈子感到羞愧。

这种羞也包括了对行业的担忧，他觉得照此下去，大话满天飞，谁还会相信

他们？王村想：行，是李逵还是李鬼等会再见分晓。

三轮车七拐八折，总算将他们拉到城乡接合部的一处工地。

工头是个五十出头的陕西男人，姓郝，个头比王村还高，方方的脑袋，皮肤黑得跟黑炭似的。

他承包了这处平房区所有工程的土建部分，由于工期紧，便想多组织一拨人开工。

但这人脾气古怪，尤其在用人方面更是别出心裁、别具一格。

他站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砖垛上似乎还嫌不高，便扯开沙哑的嗓子说：“我这个人啊，脾气不好，但我的心是好的。

首先，我从没差过工人的血汗钱。

而且还有一条，那就是，想一天挣多少钱，随你要，只要你把活干下，达到我的要求，钱不是问题，你尽管开口。”

他扫一眼对面的人群，继续以挑衅的口气说：“有道是艺高人胆大，是骡子是马，咱今天就遛在当场，大家说好不好？”

下面没一个吱声的。

因为他们不知道这黑脸老板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

见工人们不吭声，老郝便认为他的挑逗还欠火候，继续夹枪带棒地说：

“哈哈，别忘了，你们可都是年轻人啊，对付我这五旬老汉，应该有心理和体能上的双重优势，难道还不敢比试吗？来来来，下面我先讲一下规则，从现在开始，你们每人在这道八米长的山墙上随我砌三层砖，砌完了，谁符合我的要求谁留下，同时呢，我会尽量满足他的工资要求，你们谁先开始？”

老郝又一遍煽忽完了，下面还是没人接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