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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鹤年此时还能有闲情逸致插科打诨,但一旁的兰月已经紧张得小脸冒汗,她靠近宁以卿小声问道:“夫人,这左右也就是咱们安平侯府自家的事儿,难不成……大夫人的死,竟还惊动了大内吗?”
宁以卿心中冷笑,林氏算是什么身份,家中夫君儿子没有一个挣下过半点功名,若不是借着安平侯府的荫封和声势,满京城又有谁知道她是何人?死了一个林氏,这京中的达官贵人各家各户只怕也是当个猎奇的传闻和笑话来听,茶余饭后议论几句最多,过不了三日,又有谁还会记得?更遑论能惊动宫中。
而那位康乐长公主之所以能纡尊降贵亲自来到这里,就定然不可能只是为了看个乐子这样简单。
在宫中与康乐的几次交锋仍旧历历在目,她深知美名在外的长公主殿下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样良善好相处。
宁以卿叹了口气,想必,是为了她那位好夫君来的了。
“我亦不知道殿下为何而来,”
宁以卿转头看着兰月,认真嘱咐道,“但天家威严不可冒犯,一会儿若是遇上了殿下,必得谨言慎行才是,切记不要因为惶恐而失了礼数。”
主仆二人话还未说完,远远便有一行人从京兆府门前出来,朝着宁以卿的方向走来,十数个宫婢脚步齐整、面无表情,为首的那人身着一袭绿色宫裙,笑意吟吟地朝宁以卿靠近。
宁以卿认得出来,这是康乐身边的贴身宫婢,名字唤作青絮。
青絮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站定,身后十数名宫婢也齐刷刷停下,随着青絮一道,对宁以卿盈然一礼。
宁以卿朝青絮和婉一笑,立即亲自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客套道:“青絮姑娘不必多礼,你是长公主殿下跟前的人,身份何其贵重,我怎堪受你这一礼。”
青絮同样挂着笑,恭敬回道:“宁夫人太过客气了,您如今是正经的正二品内命妇,青絮即便是宫里出来的人,也自该向您行礼。
这儿风大,宁夫人大病初愈,切莫在这儿耽搁了。”
宁以卿心中有些讶异,康乐的消息竟就这么快。
自己是昨夜出的事,眼见着自己呕血的几位贵眷如今还在安平侯府住着,只怕起床梳洗好也要临近晌午才能各自回府,消息自然不可能由她们传出去,而康乐竟就已经知道了?她的警惕之心油然而生,瞧来,这安平侯府里头倒真是别有洞天,除了林氏她们整日绞尽脑汁盯着二房,只怕外头还插进来无数眼睛,倒是她太过疏忽了。
青絮见她不言不语,又笑着催促道:“殿下担忧您的身子,特地让奴婢出来迎一迎您,宁夫人快些随奴婢进去吧,里头炭火、茶水都已经备下了。”
宁以卿但笑不语。
这京兆府堂堂公府衙门,康乐却能像回了家一样,不仅能做主开门迎客,连待客的一应事情都准备好了。
果真是当今天子放在心尖上的妹妹,即便在朝中没有势力权柄,威严和尊荣是一样都不曾少过她的。
宁以卿笑着点点头,缓步朝京兆府门前走去,假作不经意般问青絮:“听姑娘的意思,长公主殿下是一早就知晓我要过来?”
她做出十足懊恼羞愧的模样,又道:“实在是府上的不是,内里不平,未料竟闹得满城风雨,劳累了长公主殿下亲自过问,一会儿我得好好向殿下赔礼谢罪才好。”
青絮笑意未减,在宁以卿左后方不快不慢、稳稳跟着,闻听此语,抬起手来掩住嘴轻笑一声。
“宁夫人这是哪里的话?我家殿下与安平侯爷——如今也该称一声陆佥事,二人是自小的情分。
奴婢说句不该说的,殿下这些年一直拿陆佥事当作兄长看待,陆佥事家中的事儿,便也是殿下的事儿,又怎会怪责夫人您呢?”
她话锋一转,“何况,这事儿也并没有闹出去,宁夫人实在不必担心会满城风雨。”
宁以卿在京兆府门前站定,温婉地朝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笑容,“多谢姑娘宽我的心,可这事儿如若不是满城风雨,又怎会打搅到殿下呢?说起来,仍旧是我的错处。”
青絮也随着她站定,略微一抬手,后头成排的宫婢也一同垂首驻足。
兰月见这阵仗,底气遽然不足起来,她吓得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但很快就想起宁以卿方才的话,又提了口气,端端正正地站着。
“奴婢以为陆佥事告知过您了,”
青絮满脸的歉意,“这事儿倒真不是外头传的,而是——长公主殿下亲耳听陆佥事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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