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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伦撩袍坐下,“听说,是白尚书写了条陈给陛下,陛下才让我来听审的。”
“是。”
白玉阳转身看向他,“毕竟事涉户部,有你在,我们可以问得清楚些。”
杨伦看向门外,天阴雨密,黑云翻墨,庭中树木被雨打得噼啪作响。
“今日是第几轮。”
“第五轮,问出的东西都在这儿,你看看。”
杨伦接过供词,刚翻开一页,便听白玉阳道:“把人带过来,就不挪去正堂了。
齐大人,劳你作录,我与杨大人同审。
“是。”
简易的公堂在后厅里摆了起来。
齐淮阳等人各自归位,安静地等待着衙役去押人过。
不多时,雨打阔叶之声,就被鞋履踩水的声音打破了。
杨伦从供词上抬起头。
雨幕昏暗,邓瑛自己撑着伞,走在几个衙役的身后。
他身着青灰色的交领直裰,比之去年交游时,又寡瘦了很多。
他走到门前低手放伞,撩袍走进堂中揖礼。
这是邓颐倒台之后,杨伦第一次见邓瑛。
如果不是因为早上会极门上杨婉的那一番话,他可能来得还要更晚些。
邓瑛并没有看杨伦。
他静静地立在白玉阳面前,垂手待问。
白玉阳看了杨伦一眼,“杨大人,这样,关于山东供精砖的那一项银两,你再问一遍吧。”
杨伦看向邓瑛。
他已然侧身面向他,只不过目垂于地,好似刻意在他面前维持着卑微的姿态,以此来与他拉开距离。
杨伦忽然有些明白杨婉对他说的那句话。
“你看着他们折磨邓瑛,你心里不难受吗?”
“没什么好问的。”
他把目光从邓瑛身上避开,“他这上面他已经答得很清楚了。”
“你就信了?”
杨伦看回手上的供词,半晌,方从齿缝里咬出一个“是”
字。
白玉阳道:“我们这边就这样结审,是不能过督察院那一关的。”
他说完,拿过杨伦手上的供词,“这么干净的供词,这么清白的账目,你也敢替户部认了,所以,这几十年的亏空,都亏空到哪里去了,都去了邓颐老家吗?我看他家都抄绝了,也才勉强补齐了北面的军费,其他的银子呢,是冲了进哪条江?”
杨伦低头咳了一声,“白尚书的意思呢。”
白玉阳反道:“我今日想听听杨大人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先放人。”
白玉阳忽然提高了声音,“我的意思,是换一个地方接着审问,别的都不用问,就山东这一项,咱们仔仔细细,理缝抠隙地给他问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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