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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的种种事件清晰地回流到脑海中,他蓦的上下动了动眼睫,抿着唇起身,“哗啦”
一声拉开床帘,随后抬眼一扫,急欲下榻的动作像是得到了某种有效的安抚,他慢慢松了手。
这是一间打通了的卧房,视野宽敞透亮,床榻在最里侧,外面是面阻隔视线的屏风,屏风前摆着一张案桌,薛妤难得没端坐着执笔圈画,而是另拉了一张躺椅半靠着,手里捧着一卷书册。
她穿得宽松,半躺着时裙摆柔柔扫在雪白的脚踝上,长长的乌发水一样淌在手肘和肩背上,像一团团柔顺滑腻的珊瑚。
阳光洒在那张躺椅上,连着椅子上的人,都细细碎碎的盈满了一身碎金。
听到了动静,薛妤将书卷合上,丢在案桌上,她从躺椅上起身,行至床榻前,与那双纯粹的眼眸对视,指尖点了点他身后的靠枕,道:“去靠着,坐好。”
每当只有两人独处的时候,他身上那股居于高位,处理事情时的强势和冷硬如云烟一样散去,几乎透出一种听之任之的全然弱势来。
薛妤掀开薄被一角,坐在床沿边。
“身体如何?”
在那道忐忑得欲言又止的视线中,薛妤缓慢开口,约莫是顾及他身上的伤,声音落得低些:“我帮你梳理过经脉,大妖肉、体大多强横,一般的伤势皆能自愈,但你这次硬闯灵阵师之阵,强抢阵图,所受损伤太重,需调养月余。”
听到“大妖”
二字,溯侑落在缎面上的指节像是骤然结冰一样僵了僵,他看着她,道:“好点了。”
那么重的伤,除了一张脸,全身上下几乎没好的地方,晕一阵醒来,落在他嘴里,就是一句顺理成章的好点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
在嘴硬和折腾自己这方面,他基本属于无人能及的那一类。
“正好,我有几件事要问你。”
溯侑静静靠着软枕,眉目深凝,是商量公务一样严阵以待的姿态。
薛妤忍不住皱眉,话说得极重:“以剑修之身入审核之阵,谁教你的?”
“这其中的厉害,将会面临的后果,你是半点不知道是吗。”
诚然,薛妤极少有这样连着问话,不给人喘息机会的时候。
对她而言,面对臣下,好似只有两种态度,要么是立功后的论功行赏,要么便是犯罪后的公事公办。
她连呵斥都少。
溯侑以为她会说起自己身世的蹊跷之处,或分析,或猜测,要么就是说起苍生阵图的事,不曾想劈头盖脸砸下来的,会是这样的话。
她向来不喜欢身边的人以身犯险,以命搏命,那在她看来,永远是最不顶用,最不值得的方法。
十一年前那句老老实实抄了上百遍的话语,现在想起来,仍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可出了这样的事,有了那样的心结,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解局。
见他默然不语,薛妤顿了顿,又冷声接道:“沈惊时跟我说,在将千藤引给你时,弊端跟你说得清清楚楚。
它起源于赤水,霸道程度根本不是玉青丹能比的,你那时浑身是伤,仍强行落契,差一点,你的手就废了。”
得知那根千藤引被溯侑用在自己身上时,沈惊时震惊得无以复加,连声解释自己绝对与此事无关,但饶是如此,也仍气得佛女举着团扇在他身上拍了几下。
思及此,薛妤一字一句提醒道:“溯侑,你是剑修。”
对剑修而言,没了手,与废人无异。
话音落下,室内陷入一片长久的寂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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