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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木箱子里边,名副其实的压箱底了。
陈平安来到山门口,坐在桌旁。
境界可以借取,可亲自画符一事,还是需要消耗自身天地的灵气积蓄,这些灵气损耗,就是那三百张符箓的画符“本钱”
了,
估算了一下,按照山上的市价,将修士的灵气折算成神仙钱,陈平安如果选择卖出那一箱子符箓,不少挣。
只是因为这些符箓品秩高,封山禁制的品秩就跟着水涨船高,当时陈平安觉得既然已经是玉璞境,跻身仙人境总归不是太难,就给自己挖了个不小的坑,结果走了一趟蛮荒天下,直接跌境为元婴,至今还未能重返玉璞,有苦自知。
练气士绘制和祭出一张符箓,是有开门和关门讲究的。
至于武夫画符,灵气流溢之快,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终究还是不得其法。
但如果有朝一日,真正得其门而入,相信会有一番别有天地的景象。
禺州。
与寺院借宿的山居生活,饮食淡薄,多蔬而少肥甘,寺庙这边自己研磨的豆腐,稍显酸涩,数月寡淡斋饭,久不知肉味,儒士曾想买鱼而归,亲自下厨烹鲜,虽是住客,惜此举亦犯戒律,且不免为山僧妒也,只得作罢。
山中无镜,见己颇难,唯有每日抄经写字时,可见手指渐露筋骨。
寺内纸张粗劣,笔落纸上,如老驴负重登山。
儒士休歇间隙,抖动手腕,以手指摩挲鬓角,想来与白云同颜色。
入夜,儒生挑灯夜读佛典,寺内塔铃相语,星斗阑干去屋顶不远,似可以竹竿挑落一二星代替灯烛。
清晨,闻钟声而起,儒生披衣穿鞋,开门启窗,白云冲帘而入,势不可挡,浓云如衾被。
人如坐混沌中,伸手不见五指,口鼻之内,无非云气,熏熏然如饮酒而醉,儒生喃喃笑言,不料世间竟有云酒。
云雾稍淡,寺庙尚未受戒的小沙弥,按时端来食盒,于僧侣梵呗声里,双鬓霜白的儒生,独自朝饭云中,一大碗白米粥,两份佐粥小菜,一碟豆腐乳,一碟盐豉干菜,儒生抬头偶见,一彩蝶乘云嬉戏至屋外檐下,为一老旧蛛网所缚,双翅扑腾不得去,儒生放碗起身,持屋内一支老竹根游山杖挑网救蝶,儒士回桌而坐,细嚼慢咽之际,见破旧蛛网,心中多出一问,要与住持和尚相询,饮食过后,出屋散步,巡檐览《戒坛律仪》,法度森严,偶有别字。
今日有贵客登山入寺门,携十数仆役,为首之人,半百岁数,说雅言打官腔,雍容缓步,极有威严,不见住持和尚相迎,唯有知客僧低头笑语,仆役皆斋于客堂,常有轰然笑声,贵客与知客僧同游,止步不前,双手负后,凝视戒坛律仪文字,贵客久久无言,与知客僧询问所镌文字,赤铜耶,镀金耶?
雨后初霁,春易困,儒生刚刚午睡初足,便有那个相熟的小沙弥叩窗疾呼,陈先生,陈先生,山灵仙君又驱五彩云至聚仙崖文殊台下矣,足可一观。
儒士出寺,与小沙弥一起登高游山,以竹杖拨开山路上的枯木、松枝。
常有雅士,掘老竹根。
制游山之杖。
尤其一些个岁月悠悠的山中古藤,用来制杖,是许多上了岁数的达官显宦之心头好,价格不菲。
此山有数峰,常在云雾中,不轻易与山外俗子展露面容,山势险峻,道路崎岖,寺高于云。
仰观诸峰,云烟袅袅,如面谈问道,如耳提面命。
山脚这座寺庙,在宝瓶洲历史上素有大名,尚且香火冷清,山上数寺,皆小而无名,香火稀疏,可想而知。
此峰唯有一寺邻近山巅,孤立云表,禅房简陋,儒士与小沙弥曾经来此数次,迎客者,无山僧,唯有山犬吠声而已。
此地山高风凉,即便入伏时分,据说僧衲犹需穿棉衣,一年四季,无需凉扇。
山外来客偶有来此避暑,皆言人间正值酷暑。
院内有一小池,深二尺,潦不满溢,旱不干涸,此水若古佛,声味皆无。
儒士曾细观其石土构造,似无滴水出山流泻至人间。
古寺旁有聚仙崖,建造一亭。
儒士每次到此观看云海,都会摆一古怪姿势,左手作拳安于腰侧。
然后小沙弥就会听到一连串古怪至极的声音,竖耳聆听,似乎是个佛家咒语,小沙弥只听得出首尾两字,既像古钟闷响,又似牛声,期间声音稍弱,最后便是蓦然轰一声,就跟打雷似的。
小沙弥好奇询问这是什么,儒士也笑容不语,只说以后有缘便知。
登山路上,小沙弥脚力很好,走了数里山路依旧呼吸平稳,随口问道:“陈先生,什么叫修平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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