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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裴景澜出于种种考虑,认为殿下前去为好。
但,殿下从半个月前一个夜晚从外面回来起,心情就变得奇差无比。
太子本不是骄奢享乐的性情,作为储君,他身上没有那种王孙公子的骄奢淫逸的任何嗜好,既不好美色,对吃穿住行也并不多么讲究。
只是,毕竟是万人之上的天潢贵胄,心情不好的时候,在小事上也会变得格外挑剔,甚至是吹毛求疵起来。
泡茶的水热了或冷了,重泡。
膳食火候不对,不喝。
衣裳颜色丑,换掉。
千金台上下无不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连大气都不敢喘,甚至侍女都被吓哭了好几个。
裴景澜私下询问了少臣。
涉及太子的颜面和心上人,少臣对那夜的事情不敢多言,在裴景澜的旁敲侧击之下只隐约透露出一点——
殿下变得得这样喜怒无常,都是因为……一位姑娘。
裴景澜揉了揉额角,低下眉,唇边微微露出一丝苦笑。
原来,像殿下这样的人,也会喜欢上一个女子。
原来,殿下动心之后,也跟世间寻常男子一般无二,被那人牵动喜怒。
裴景澜不禁想起了自己喜欢的那个姑娘。
他也曾怨过太子,就算不想娶沈氏女,为何不能委婉些拒绝,令她自然落选便是。
为何要那样……羞辱她。
甚至在东宫有过一次称得上以下犯上的激烈争执。
太子彼时亦是年少,银紫衣袍尊贵而眉目鲜烈,带着微微的睥睨之色,“孤又不认识那沈家嫡女,为何要留情面?”
选妃宴上,他确实是——
连半分眼神都没有落在沈骊珠身上。
连同她的脸,她的名字都没有放在心上。
“景澜,孤知道你一向心软,世人都赞你是君子如玉,温润端方。”
“可孤从来都不是君子。”
“父皇日渐衰老,他担心自己死后,贵妃受辱,所以他和贵妃想以联姻的方式,将沈家与东宫、与孤死死的绑在一起,以保全贵妃和沈家的荣华……”
那年,东宫的牌匾在落日熔金之下熠熠生辉,太子一袭银紫衣袍负手站在那样的光影里,眉目冷冽而尊贵。
“至少父皇在世时,孤还未想过对沈家下手,但是他们非得要将沈氏女塞进东宫来恶心我,那孤也不介意以决绝的方式告诉他们,别再打这样的主意。”
那时,裴景澜脸色近乎雪白,张了张口,哑声说不出话来。
他想说,“可是,她是无辜的……”
但,裴景澜又无比清晰的意识到——
这就是这个皇朝最残酷而鲜明惊心的政治斗争。
不论输赢,他喜欢的姑娘,都会成为这场博弈里的牺牲品。
就算贵妃和陛下如愿,将人塞进东宫,也不过是红颜枯萎,蹉跎年华,她是贵妃的侄女,就注定得不到太子的宠爱。
后来,裴景澜便怨自己,为什么不早早提醒骊珠,东宫与贵妃的恩怨,让她躲掉那次遴选。
最后,在一切皆不可挽回的今天,裴景澜心里却是隐隐生出庆幸来——
虽然她历经苦楚,被沈家放逐,但太子将来登基已势不可挡,沈家大厦将倾,唯独她远在江南,可逃过一劫。
来到金陵后,裴景澜便偷偷打听过她的消息,得知她跟陆家二公子定了亲。
他想,她愿意嫁,那陆二公子必定待她很好很好,本身也应是个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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