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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丽丰将战神像握在掌中,用对这件艺术品上精细色彩差分的观察,来掩饰自己的思考。
她太习惯哈尔孔无端的焦虑了。
无论是被身为长子的压力所迫,还是天生的野心所催动,她见到的都是一个经历数十年时光后,用所有光滑的丝绸、华丽的头冠与强化的威严,来盖过其与生俱来的天赋不足的僭主长子。
她第一次亲眼见证权力与与荣誉是如何摧毁一个本性不差的人,就是在她长兄的身上。
卡丽丰的拇指指腹擦过战神像持矛的手。
她不介意在未来的某一天去辅佐哈尔孔,但那只会是出自对洛科斯的依恋。
安多斯的鼻子因紧张而皱起,眼神从被抓住的手向上挪到哈尔孔的脸上。
他老实地陈述:“我不知道,哈尔孔……在见到佩图拉博的作品前,我不知道。”
“那个神圣的男孩令全城人知道了你们的比试。”
哈尔孔肌肉的细微颤抖无声地暴露出他特有的不安。
“这个月,他找遍了首都的每一名石匠,那些工匠在他到来前就翘首以盼他的造访。
那个孩子走进工坊,空着手去,带着工匠免费赠送的工具,与将要传遍全城的赞誉离开。
高山来的神子与僭主的王子将要展开一场技艺的对决,已是整个国度皆知的事实。”
“所以……我不能输吗?”
安多斯问,悄悄地从长兄手里抽走自己的手。
他的手是为握住造物的工具而生。
“我没有这个意思。”
哈尔孔立刻说,他转到石雕一旁,距离塑像非常邻近。
安多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按照他心里第一时间弹出的想法,将兄长从他珍爱的事物旁劝离。
哈尔孔语重心长地开口,言谈间竟有如比他的弟弟与妹妹年长数个辈分:“人来到这世上,就一定会面临失败,就像石头总会落到地面,泉流总会聚入河湖,伱们要学会接受输与赢,就像接受这世上任何一个本就存在的道理。
更何况你将要与之对决的,是雪山下到地面的神降子嗣,我们在众神的光辉下受引领,就算败给众神恩赐受宠爱者,也是天地允许的道理。”
“但是,”
他话锋一转,带着做作的耐心俯下头颅,看着卡丽丰:“除却侍奉神灵的奥林匹亚人身份,我们也是洛科斯的儿女,是将要为洛科斯人服务,带领我们的人民在这不止息的战争涡流里走向更伟大的繁荣的有责任者。
如果我们在获得我们子民的信任前,就常常将败绩展露在外,那么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去做一国的主人呢?”
卡丽丰放下战神像,漫不经心地扮演着她的角色:“那便祝愿安多斯能取胜吧,我衷心地这样想着。”
然而她脑海里却浮现出莫尔斯与佩图拉博那间工坊里无数叫人惊奇的艺术臻品,以及莫尔斯玩笑般的劝告。
近些日子,她其实与莫尔斯有过少许书信的往来。
她率先大胆地送去问候,而收到回应,则是意外之喜。
她无法通过几张纸来摸清那名黑衣之人的真性格,但这不妨她的确被他的寥寥几句字词吸引。
她知道下次若有单独与那二人见面的机会,自己是一定会试试先喊佩图拉博大人,再喊莫尔斯大人的。
哈尔孔得到满意的答案,又迫不及待地对安多斯露出恳切之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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