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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正是敬王,他微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地站在廊下,一袭宝蓝箭袖衣摆的褶子像剑一样直直的垂了下来。
那洪尚宫想来是个极有体面的女官,微微躬了身子,脸上带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善解人意。
“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知道主子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听玉蓉姑娘隐隐约约提及,有一品极为难得的稀罕牡丹好容易今日才得到手。
殿下若是错过今日这遭,只怕永世都没有机会再一亲芳泽了……”
这话说得古怪而暧昧。
敬王见多了宫里宫外的龌龊手段,不自觉地就提了十二分的警醒。
嗤笑一声转身欲走,刚迈开脚步想了一下又拿了折扇微掀帘子,一眼就看见隔着竹帘的窗下螺钿椅子上正酣睡着一个人。
看那身形分明是……
明暗两间相连的敞轩里传来一阵又轻又软的呼气声,紧闭双眼的年青妇人穿了一身真红通袖的衣裙,头上戴着做工雅致的翠口圈,一串米粒大小的衔珠搭在她的左颊上,以毫无防备的姿态半靠在螺钿椅背上。
大概因为好梦正酣,大红色的裙袖有些微微上卷,露出了纤长有力的右手。
头发也稍有些散乱,轻拂在白皙透明的面庞上,竟是动人心魄的黑白分明。
水红色的嘴唇却微微张开,透着一股小姑娘才有的娇憨之意。
敬王的喉咙蓦地有些发紧,做梦都没想到会在此处碰到此人。
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最应该做的就是立刻转身离开,但步子却像焊在地上一样,怎么也舍不得扭转。
洪尚宫眼里的笑意更深,知道自己这一把豪赌终于不是无的放矢。
她心中暗暗佩服,这世上最了解敬王从未现入人前的隐匿心思,竟然是周家那位姑娘。
皇宫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不可思议且荒唐无由的事情,能够揣摩上位者没有说出口的意思,就意味着已经把主动权抓到了手里。
那位侍郎府的周姑娘心思敏锐,其实很适合在这个诡谲的皇宫中生存。
但听说她已经定亲,对方是一个只有举人功名的世家子,实在是太可惜了……
洪尚宫无比谦恭地低下头,声音幽微难辩,“前面正在歌舞,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找过来,殿下不妨在此处好生品品这株牡丹……”
敬王略略回头,就见园子里穿着青衣蓝衣的内侍已经像潮水一样退得干干净净。
他迟疑不定的地盯着窗前的女人,声音里已经不自觉地带了冰寒之意,“你们简直是胆大包天,顾氏……可是朝廷命妇……”
洪尚宫见他目光灼灼却声音发紧头都未回,心里更是笃定许多。
她眼神闪了一下,微微直起身子细声道:“奴才……只晓得为主子分忧,这些日子看着您吃不好睡不好,显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烦心事。
奴才是看着您长大的,哪怕就是粉身碎骨为您分一点忧也是好的……”
她淡淡扫过被竹帘遮掩的内室,语气越发恭顺,“这顾氏的出身低微,就是有个什么变故也不敢声张。
只要殿下政事繁忙之余稍稍得到慰藉就是她天大的造化,至于其余的不过是小事……”
宫人们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甚至还极为贴心地掩上了门,屋子里只有那个一无所觉的妇人。
敬王一会儿下定决心,一会儿又迟疑不决,好半天才手脚僵直地走了过去,甚至可以听见骨头关节的咔嚓声。
只有他自己知道面上神色虽然如常,但眼底已经一分一分地渲染上滚烫热意。
说不上是憧憬还是恼恨多一些,自己的这份隐秘心思竟然落入别人眼底。
周玉蓉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表妹,无意中窥破也是可能的。
但鼓动宫里尚宫把这妇人送到自己面前来,恐怕也包含无尽恶意……
但敬王却舍不得走。
描金小几上的牡丹香气浓烈,处久了便觉得一阵头晕脑胀。
那妇人因才生产过,比头几次见时丰腴许多。
绣着云霞孔雀纹的真红通袖袍在腰身处奇异地收敛塌陷,显现出极细的柳腰和高高拱起的胸口。
其内里穿着齐颈的月白绫子对襟长衣,其实并不能清楚看到什么。
敬王就好像着了魔一般,在旁边的椅子坐下细细凝视,良久……才伸手解开那妇人颈上的一对琵琶盘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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