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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一个被遗弃了太久的小兽,将骤然得到的点滴暖意,当成了漫长余生里的全部。
这些年,他似乎开朗了许多,他的世界里开始有姐姐、哥哥,开始有陈爷爷、江爷爷,但即便如此,他也很少主动去争取什么,不敢说“喜欢”
,亦不敢说“不喜欢”
。
甚至因为害怕再一次被遗弃,这个幼小的孩子首先学会了如何卑微地对待这个世界,担心自己打扰到任何人,而招致任何一点外界对自己的不喜。
他像是一只蜗牛,一边小心翼翼地探出自己的触角去触摸这个世界,一边随时做好了缩回壳里的准备。
姬无盐抱着膝盖低头看自己的脚尖,阳光落在鞋面上,锦缎闪着微光,她眯了眼,眼底含着笑,“他第一次表达想要,是在我教他习字的时候,他指着寂寞的寂,小心翼翼地问我,说可不可以姓这个……在此之前,他没有名字,外祖母唤他小风,希望他跟风一样自由。
我知道,他真的想要姓的,是姬,可他不敢说。”
就像方才,明明很想要吃松子仁,可沈洛歆不剥,他也不说要,也不会伸手去拿沈洛歆抱着的那只碟子里的松子。
即便他的世界足够大,他却给自己划了一个又一个不能踏足的禁忌之线。
不越雷池一步。
一个过于乖巧懂事到令人心疼的孩子。
姬无盐脚尖轻点,仰面看白行。
因为迎着光,她微微眯着眼。
她同白行道谢,“谢谢。”
哪怕再微小的善意都值得被感谢,压死骆驼只需要一根稻草,而让一只蜗牛愿意自己走出它的壳,需要足够的安全感。
突如其来的严肃让人有些不适,沈洛歆一巴掌轻轻拍向姬无盐的脑袋,调节气氛,“你怎地不谢谢我。
我对那小子也很好呀。”
心底却微微地疼,原是那样的孩子……
“说什么谢不谢的,真见外。”
白行扯扯嘴角,在方才寂风坐过的小矮凳上坐了,有些吃味地控诉,“我瞧着他对三爷倒是熟络,连外号都起好了。
这燕京城怕是头一份。”
姬无盐蓦地一愣,后知后觉地蹙起了眉,半晌摇头笑了笑,“兴许,是因为三爷够好够热心吧。”
说完,自己也不信,甚至因为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而浑身一哆嗦——恶寒。
白行更是见鬼了似的,热心?!
谁?!
宁修远?!
自己才离开几日,这世道怎地如此诡谲到令人觉得陌生?
宁修远其人,白行承认他厉害,往前数百年、往后数百年,兴许都出不了第二个宁修远,可这也改变不了他不是一个好人的事实。
白行百思不得其解,又坐了一会儿,嗑了一会儿松子,才神神叨叨地离开了。
离开后也不急着回府,直接转道去了宁国公府。
巧了,就在国公府门口遇到了宁修远的马车,省了通传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白行的错觉,总觉得席玉看到自己……像是有些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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