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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善无奈地笑了下。
心里也明白,闻老太君方才将展岳支出去,就是给两人都留了余地。
这个关头,只要她说句话,以展岳的性子,让他上刀山也好下油锅也罢,他都会愿意去的。
可她到底没有逼他低头应诺。
她终究还是心疼这个从小在她跟前长大的孙子的,不愿再拿祖孙孝道作为枷锁,束缚他一辈子。
得了嘉善的这句承诺以后,闻老太君好像总算了却了一桩心头大事。
她嘴角浅出一抹浅笑,身子明显要更加乏力,歪歪地靠倒在了床榻上。
一直在跟前伺候的盛妈妈忙赶紧跑过去扶住她,为闻老太君缓一缓气息。
闻老太君深吐了半口气,剩下半口却差点梗在胸中,没有吐出。
这样一来更是糟糕,闻老太君的手倏地死死抓着衣领,连目光也开始涣散。
嘉善不敢再马虎,忙从盛妈妈手里接过闻老太君,又让盛妈妈去把安国公府众人都叫进来。
嘉善与闻老太君在里屋说了不过一盏茶功夫的话。
可闻老太君此刻的神色,却比展岳今夜初见她时,要憔悴无神多了。
仿佛方才拉着嘉善的手,与她说傅夫人的闻老太君,只是上苍给这位老太君最后的一丝怜悯。
眼下,怜悯散去,闻老太君很快气弱如丝起来。
盛妈妈不敢再让她久坐,扶着她躺好,又细细为她盖上棉被。
安国公默不作声坐到了床头去,嘉善本想站起来,让展岳坐到自个的位置上,却被他一手压住肩膀。
展岳没有上前,只是站到了嘉善身后。
他身影高大,沉沉的影子斜揽在嘉善上方,为她遮去了所有不善的目光。
闻老太君的呼吸声缓慢而沉重,她嘴角却还含着一缕隐约的笑意,她道“见涵。”
安国公“诶”
了一声,半个身子伏到床头去听闻老太君说话。
闻老太君唇瓣张着,她漆黑的瞳仁已经慢慢失去了光辉。
她连喘了几口气,忽然瞪大眼睛,中气十足地骂了句“你该死”
安国公一怔,大概没想到母亲临终前,把他叫到床头去,居然只是想要和他说这样一句话。
脸色当即青一片红一片。
闻老太君没再看他,伸出一手,又缓缓念道“砚清。”
展岳的声音低沉,他道“我在,祖母。”
“来,”
闻老太君吃力地说,“让我再抱抱你。”
展岳走上前,也伏下了身子。
闻老太君艰难地将自己的手臂放置在展岳的后背之上,她面颊衰老,好像秋日里凋谢的腊梅。
“你心思重,祖母本来很担心你,现在看到公主在你身边,祖母闭上眼,也能安慰了”
闻老太君的眼神越来越涣散无力,她缓缓道,“往后的日子想必她定会陪你过好”
嘉善侧过脸去,泪珠终于在这一刻冲出眼眶,她捂着嘴,没有让自己哭出声。
展岳一直没有说话,他微闭着眼,只是简单地伏在闻老太君的胸前,像幼时常做的那样。
嘉善注意到,他脸颊旁,一样有零星泪光在闪动。
盛妈妈最先发现不对劲,一手放在闻老太君鼻前探了探,而后又颤颤巍巍地收回了手,她跌坐在床沿上,流泪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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