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云眼望黑沈幽暗的洞穴心里满是寂寥忽然间微微苦笑对问话毫不理会。
胡媚儿大怒她生平杀人不计其数锦衣卫中人便曾吃足她的苦头当即冷笑道:
“傻子你不给我难道我不会自己抢么?受死吧!”拂尘挥出便往卢云脑门扫落。拂尘握柄乃是精钢所制兼夹内力重击而下自能将卢云当场打成重伤。堪堪打到脑门之际那卢云仍是不理不睬只是低头领受。胡媚儿惊怒交加喝道:“你干什么?为何不挡?”
卢云将婴儿放了下来黯然道:“胡姑娘你一会儿拿着玉玺回营他们必然问你孩子的下落。你与其两面为难不如现下打死我。在下性命是你救的现下还给你别无怨言。”
胡媚儿笑了起来啐道:“傻子我要那孩子做啥?你以为陈锣山那帮疯子支得动我?我夺这玉玺是为了江大人。”卢云醒觉过来反问道:“江充也在找玉玺?”
胡媚儿叹了口气道:“江大人情势危急不能没有玉玺救命。我此番替他出力也只是聊尽故人之情也不知能不能帮到他。”卢云面容苦涩自知柳昂天死后朝廷局面已然大乱便以江充之尊也是自身难保。他想起顾倩兮一家的安危幽幽便问:“胡姑娘北京情势如何了?”胡媚儿冷冷地道:“戒严啊还能如何呢?”说着又喝道:“姑娘没空与你闲聊!快把玉玺拿出来了!”卢云嗯了一声当下从怀头拿出了物事胡媚儿定睛一瞧他手中却是个药包却是先前在参行里拿走的哪里是什么玉玺了?
胡媚儿见卢云装疯卖傻自在那婴儿额头上擦药不休直把自己当作了木石人忍不住尖叫一声伸足便朝卢云穴道踢落。卢云这回却不坐以待毙身子微斜便已闪过胡媚儿连踢数回却都踢他不着忍不住大怒道:“你不是不怕死么?怎又闪躲了?”
卢云回望着胡媚儿两人目光相对胡媚儿原本冷笑不休待见卢云的目光满是孤单悲苦似有无数心事等着倾诉。胡媚儿心里微软冷傲的笑容渐渐止歇。她避开卢云的眼光低声道:“卢云我……我已依约带你离城你……你是不是也该把东西给……给我?”说也奇怪原本理直气壮的事此刻她却口气低软似在求恳一般连胡媚儿自己也觉得纳闷。
两人默默相望各自无言。洞内火烛隐隐洞外雨水淅沥胡媚儿静静听着雨声西北少雨严冬将至这场雨恐怕是今年最后一场甘霖了。她又咳了一声正要说话忽听卢云道:“胡姑娘多谢你救我性命外头天黑雨又下得大不如你留宿一晚等明早雨停了之后拿着玉玺再走可好?”
胡媚儿咦了一声不知卢云有何阴谋不由眨了眨眼。她身为江充手下爱将更是武林间人人不耻的妖女卢云让自己这个诡计多端的魔女陪在身边绝难讨得什么好处。她醒起了一事登时叉起了腰媚眼横视冷笑道:“好呀堂堂的状元郎也想趁机学坏么?”
假借天雨留宿趁机**偷香胡媚儿多历江湖怎会不知这些下流伎俩?这帮坏男人性好渔色要不趁夜间饮食偷下迷药再不半夜持刀过来逼奸想来十之**这状元郎也是一般货色。她瞧着卢云见他约莫八尺身材比常人来得高大再加剑眉薄唇宽肩瘦腰颇有英俊之气。这般好模样的男儿不易勾引半夜若趴了上来算得上自投罗网。胡媚儿心里开心媚眼登时生波嫣然笑道:“行姑娘陪你一晚明日一早你可得把玉玺给我。”
两人面面相觑卢云再也忍耐不住霎时眼泪夺眶而出掩面道:“谢谢你。”
前程茫茫在人生最后一段旅程中失去了故友与功名孤独旅人难耐悲伤终于泪洒衫袖。
※※※
胡媚儿见卢云生得体面本想多说几句调戏言语待见他哭了出来不由心下一惊话到口边居然莫名其妙地缩了回去。她难耐好奇想道:“好端端的这家伙怎么掉眼泪了?”
她行上两步打量着眼前的男子想问什么却是毫无头绪。胡媚儿向来口齿伶俐每日里与王公大臣打情骂俏无往不利岂料此时想同卢云说话居然找不到因头当可算是生平第一怪事。她满头雾水猜不透情由忽然醒起一事忙道:“姓卢的……你……你饿哭了么?要不要姑娘帮你找东西吃?”此言一出自觉荒唐不堪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
卢云听她笑登时醒觉过来忙道:“是该吃饭了……在下过去准备请您替我看照着孩子。”说着将云梦泽挂在腰间便又朝洞外去了。
卢云痀偻着身子离开他知道自己逃过了第一晚的悲苦。
不知为何他今晚很怕独处他就是不敢独自面对黑沈的山洞。胡媚儿虽是人人恐惧的魔女但有人陪伴说话总比自己一个人呆害怕来得强。
闹哄哄地吵嘴打架都成就是不要一个人。
※※※
眼看卢铁头返身离开此时婴儿玉玺全在洞内统通留给了自己倘要偷窃自是易如反掌。胡媚儿满心惊愕寻思道:“这人是疯子还是傻子?本姑娘杀人不眨眼他难道不怕我把玉玺带走么?啐想在旁窥伺存心试探看我吓死你。”她向来毒辣什么时候把人命放在眼里?当即冷冷一笑取出银针便往那婴儿刺去想瞧瞧卢云是否窥伺一旁。
银针将落那婴儿睁眼望着蓝晃晃的尖针一时颇感好奇小手一挥便朝银针摸来胡媚儿尖叫一声忙将银针荡开她虽然随身带着解药但那药性异常霸道倘若那婴儿无端中针便算给她救活了日后怕也体质受损再也长不大了。
胡媚儿惊魂甫定连她自己也吓出一身冷汗卢云要是躲在洞外必然活活惊死。她哼了一声想道:“这姓卢的当真出洞去了。这疯子倒也是个人物明摆是柳昂天的走狗却能信得过我。”她嘴角虽然挂着冷笑却把银针牢牢包入手帕之中收入了腰囊就怕无意间弄伤婴儿。
胡媚儿打了个哈欠正想着要如何对付卢云忽听啊啊欢笑声传来胡媚儿咦了一声低头去看只见那婴孩伸着双手好似要自己来抱。看他吃了药后精神复振已然活转过来了。胡媚儿微微一笑逗弄道:“小鬼你小小年纪也想占阿姨便宜么?”她心存温柔便想抱他正要伸手出去忽然心下一醒连忙缩手回来。想道:“好端端的可别动了温情无端惹祸上身。”
胡媚儿低头不动只细细回思卢云的举止她行遍江湖年前毒死张之越残害过郝震湘不知与多少男子汉交过手可却没见过这般奇怪的男子。这人说勇不勇说怯不怯先前与萨魔激战虽死不降可现下却像只丧家之犬连番求恳自己此人用意奇怪让人猜想不透。
她冷眼望着婴儿只哼了一声暗忖:“这小鬼是柳昂天的种真可怪了这姓卢的既和秦仲海那魔头亲近却怎地不把孩子留在怒苍山?却要下山来东奔西跑?”瞧着瞧忽然看到那婴儿头上的刀痕想到卢云额上也有一记同样的刀伤心下登时了然:“我可傻了秦仲海那魔头何等厉害怎会为了一个孩子和朝廷无端开战?管他卢云多大面子八成是不肯收了。”她暗暗冷笑心道:“世上的傻子毕竟不多姓卢的既疯又傻白痴也似。看这帮疯子再多几个歪路都给他们走直了。”她嘴角斜起冷笑中胡骂一气无聊间伸了个懒腰心道:“姓卢的家伙真慢不过去捕只小鸟来烤怎地这么久?”她纤腰后仰双臂伸直正要出哈欠忽然间灵光闪动忍不住站起身来惨叫道:“完了!完了!这帮无情无义的男人哪能有什么好心好啊!姓卢的家伙把孩子扔给我自己逃走了!”
几个时辰前冷眼旁观只见这位状元大人百般无奈偷偷将那婴儿送入客店只盼好心人将那孩子抱走。那时胡媚儿看到眼里眼眶儿都红了。本想卢云是个好人哪知世间男子最是凉薄一看她还有点良心立时把这个婴儿扔了下来他却独自逃之夭夭。胡媚儿自知坠入烂摊自己若想脱身唯有忍心扔下这无辜孩子。她听着洞外淅沥沥的雨声想来此刻卢云早已逃回天水说不定还已雇了车正在返京路上热呼呼地睡着胡媚儿越想越怒霎时尖叫道:“卢云!”
忽听走道外传来脚步声卢云那卷舌官话响了起来:“姑娘何事吩咐?在下这里听着。”胡媚儿斜目望去面前一个高大男子满身雨水手上提了两只死兔正自缓缓入屋。胡媚儿脸上一红自知错怪了他她呸了几呸整理了衣衫站起身来。喝道:“拿来我来烧烤。”
卢云摇头道:“不劳姑娘。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吃饭打杂之事在下最是详熟。”胡媚儿听不懂他说些什么冷眼旁观中但见卢云在灶下掏掏摸摸居然找出了两只破瓦盆他从洞外接来满满一盆水自行剥皮生火便要烤食。
此时已在深夜天黑雨大料来敌人不易察觉炊烟。卢云便烧烤起来不多时香气四溢卢云便取出“云梦泽”切了盆香喷喷的烧肉另又烧了几只肥大菇覃胡媚儿见他拿着宝剑切兔不免有些突兀正想出言取笑忽又想起药铺里的那场打斗忙问道:“喂!你怎么会使昆仑剑法?”
卢云忙于烧煮陡听问话登时醒觉过来。方才他与萨魔放对危急中居然从那本经书里找出活路这才以神奇招式杀退了高家两名好手他放下长剑打开了包袱将那经书取出口中说道:“那时我性命垂危无意间从这本书上看到剑招便依样画葫芦一番。”
回想“剑神”卓凌昭在世之时的威风胡媚儿不由心中称羡忙道:“可以给我瞧么?”
卢云想也不想随手便把经书送了过来胡媚儿接到手里心中一个兴奋寻思道:
“我现下要是出银针一下子杀了他这本书便是我的了。”
恶念甫出正要偷偷杀人忽听卢云道:“在下不善剑招这本书姑娘若是喜欢不妨拿去吧。”胡媚儿大吃一惊武林秘笈价值连城高手为求一套精妙武功上天下海无所不求这人岂能如此大方?她揉了揉眼好似见到了什么怪物慌道:
“你……你自己不练么?”
卢云背着身子自在切肉烧煮听他道:“此书并非在下所有不知是谁错放在我的行囊中本是无主之物。现下兵荒马乱我也无暇寻访失主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若是喜欢不如收下吧。日后也好代我物归原主。”胡媚儿听他说得十分大方不由得满心迷茫忖道:“这人与我萍水相逢怎能这般好心?看他八成是录了副本再不便是在纸上沾了毒药却来对付于我。”她冷冷一笑自己毒功威力无穷怎怕这些雕虫小技当下便展页去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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