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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6月20日,是传统的端午节。
陕西西安南郊一所有名的理工科大学校园里绿荫如盖,五色缤纷的月季、石榴、马樱花争芳斗艳。
这天上午,突然一个炸雷般的消息惊得人们目瞪口呆:王玉荣教授把他的老伴和孙子杀了!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呢?”
“真的。
听说公安局已经把两具尸首和自杀没死的王教授弄走了!”
中午下班,提着端午节粽子、糖糕和绿豆糕的教职员工们回到大学南村家属区时,从一号楼前簇拥的人群中那窃窃私语和惊魂甫定的目光里,证实了传闻的千真万确。
最早目睹这幕惨景的,是王玉荣的儿媳淑英。
淑英是到公公婆婆家来看望儿子王晶的。
三天前,16岁的王晶被爷爷强行接到这里,为的是对这个唯一的孙子的学业进行监督和“填鸭”
式辅导。
去年秋天,王晶没有考上重点高中,令堂堂的大学教授王玉荣痛心疾首。
他并不责怪心爱的孙子——他坚信孙子的血液和脑髓中有自己绝对优秀的遗传因子。
他严厉斥责当工人的儿子和儿媳教子无方。
他要倾尽大学教授的智力和底蕴,像当年带研究生一样,使这个孙子“变渣为钢”
,在这个竞争日趋激烈的人世间将来有一块立足之地。
说“强行接回”
并不为过,因为儿子新声、儿媳淑英、老伴孙安秀连同王晶本人对此举都不苟同,只是惧于“老太爷”
的偏执和威严,谁也不敢硬抗。
于是,在王玉荣教授第三次登门“要人”
时,终于像押解少年犯一样,把一脸不乐意的孙子连同一大堆学习参考资料通通带到自己家中。
作为母亲的淑英,心疼自己的独子。
她知道婆婆退休后又返聘回总务科上班,顾不得给孩子做饭。
公公虽已退休赋闲,但是科研、教学的专家,对理家、做饭却完全是门外汉。
不知这几天儿子是否能吃饱、吃好,她放心不下。
正好这天是一年一度的端午节,她特意在单位请了半天假,买了过节食品,骑自行车赶来,为的是趁儿子中午放学回来时看一看。
上午9点40分,淑英敲响了公婆家的房门,没有人应声。
于是她掏出自留的钥匙,开了房门,平静地走进去。
突然间,她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哭喊……
展现在大学保卫处干部眼前的,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景象:大卧室里,66岁的女主人孙安秀头颅四分五裂,床头和凉席溅满了粘着血迹;小卧室中,裹着毛巾被的16岁少年王晶头部已砸得分不出五官;书房里,满头白发的老教授王玉荣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凝结着紫黑色血斑的斧头、刀片,插在墙脚插座中的两根塑料电线,案头那张笔迹清隽的遗书,向人们无言地讲述着这桩惨绝人寰的血案。
在陕西武警总队医院的急救室时,插着氧气管、输血管、输液管的王玉荣逐渐脱离了死神的怀抱,急骤起伏的瘦削胸脯趋于平缓。
泪水沿着眼角深深的皱纹流过面颊,濡湿了雪白的枕套,翕动的嘴唇艰难而微弱地吐露着一个个孤单的字:“妈……妈……”
负责监护的侦查员侧耳倾听,终于听懂了,他是在呼唤母亲。
他有一个95岁高龄的母亲。
也就是为了至亲至爱的母亲,他不惜舍弃自己的一切,甚至甘愿沦为杀妻戮孙、为伦理道德所不齿的凶手。
难道这也是“孝”
之所至吗?!
无人能够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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