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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清水公园正中央的工地上安闲依旧,仅有王村和乔英子俩人留守,尽管不远处的林荫小道上人声鼎沸仍显得熙熙攘攘,但他俩就像是被栽在圈外的两棵树,只能相互对望却融不到森林里去。
听说老郝在外面找技工,跑材料,也忙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即便这样,好像进展仍然不大,尤其近几天,老郝没有打来电话,这只能说明一点,他办的事情并不顺利。
王村倒不着急,他认为着急应该是属于老郝的,即使他在这处工地上举足轻重,但天高地厚他还是知道的,不论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摆正自己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不骄不躁,始终是一副很惬意很放松的神态,身边有凉亭,有树荫,还有绿草小径,更重要的是有可心的美人陪伴,他没有闹心的理由,他发现自己的格局突然变小了,他的一切活动似乎都无法逾越这方寸之地。
他二人在凉亭里对坐,喝着啤酒,谈着人生,就像这世界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万物都是他二人世界的陪衬,甚至连他们自己是来这里下苦挣钱的角色都忘了。
在他们看来,即便这些天老郝不再给他们考勤,或只将他俩当作免费照看工地的也没什么,只要这种神仙般的好日子能够延续,永不断片就行。
就在他们如影随形,各自思量着是否将目前的关系再度升格的时候,老郝突然有了消息。
他打来电话,安排王村先就近找个电焊工,抓紧时间往墙面上焊钢架,因为这是干挂大理石的先期步骤,通过钢架才能将大理石面砖
严丝合缝地挂在墙上。
这些环节王村当然清楚,他本来就想租一套工具自己来干,但又怕焊花烤伤脸,毁了他的形象,他认为就目前来说,形象比什么都重要,考虑再三,他还是决定出去找人。
王村走后,乔英子捧着一本昨天刚从街边书摊上讨来的漫画书,独坐在工地旁的一棵槐树下翻阅,以此打发这大半上午的寂寞时光。
漫画书内容低俗,尽是些描绘日本少男少女情感纠葛的校园故事。
乔英子也曾上过初中,但她是贫困山区的女娃,情感萌动期与外界比要迟缓得多。
因此,她对这本书的感觉是一种不由自主的压抑和排斥。
她毫不留情地将这本读物定性为垃圾,同时更心疼为得到这本垃圾浪费了两块钱。
所以她还是强迫自己将漫画读完了,再怎么说这也是钱买的,好像这一刻她读的已不再是书或书中所写的内容,而是钱。
她这样的行事风格是惯常的,原本就有的。
她曾经因为贪便宜买过隔夜的包子、过期的饼干等,尽管难吃还可能坏肚子,但是一想到钱已经掏了,不往肚子里咽就等于吃亏时,她也就毫不犹豫地吃下去了。
当面对这本她耐着性子最终也没能完全看完的漫画书时,想撕了出口恶气,来个一了百了,但最终只做出了撕书的动作却没能将书真正撕碎。
因为她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遛弯的人很多,如果噼里啪啦将书撕得粉碎,搞出个一地鸡毛,那别人会不会认为她疯了呢,估计至少也会认为她心有怨恨无处发泄。
她可不想让自己成为他人口中的故事,于是,她将漫画书卷成筒状,塞进十米开外的一个垃圾桶里,然后双手捂脸定了定神。
当再度睁开眼睛时,便发现四周已变得格外空旷,好像园内不断穿梭的行人以及园外朦胧的小镇,还有更远处冒着灰色烟雾的矿山此刻都与漫画一样虚无。
之前这里还有她和王村,而现在却只有她一个,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因为心空了。
这是一种无法定性的情绪,是关于王村吗?难道是由于一个人的短暂离开,才令她心里的烦闷达到了极限吗?若果真如此,那就太糟糕了。
仔细想来,她这种病并不是今天才有的,只是今天越发加重了。
她治不了自己的病,但也不能任其蔓延而病入膏肓,她需要克制,好让自己在见到王村时暴露得别那么充
分。
她再度闭上眼睛,试图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物我两忘,但还是失败了,因为不远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发稠密,脚步声是人走出来的,就说明由她身旁走过的人在逐渐增多。
她猛地一惊,才想到这里是乌驼镇唯一上档次的公园,今天又逢周末,单位里的人不上班,就会邀家人朋友一起出来休闲纳凉,散步谈天。
乌驼镇虽小,但它有自己的节奏,也有着与来自遥远乡下的她们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
乔英子羡慕城里人的美好生活,她并没意识到,此刻城里人好奇的目光正齐刷刷聚焦在她的身上。
她今天的穿着基本上还是原先的风格,那身与砖头、沙子、石头打磨了将近两个月的迷彩服,看上去已经褪了色。
被夏日的骄阳灼烤过的鹅蛋脸,也失去了最初在班车上与王村邂逅时的那般光彩。
只有头发是新焗的,不过还是原先的那种大众化色泽——葡萄紫。
发型没变,依旧是当初在北京餐厅做服务员时,人家要求的那种马尾辫。
始终保持这一切,就因为与王村相识时的那个形象不忍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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