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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1页)

李清照新婚不久,便即离居,回到了济南章丘明水老家。

于是,相思便成了她这段时间文字的底色。

事实上,《漱玉词》最重的主题、最大的篇幅,便是相思。

写于不同时期、不同境况下的相思,深深浅浅,纵横叠加,共同汇成了一江春水向东流。

本来李清照新婚时,赵明诚还是太学生,必须住在学里,已是不能每日回家,朝夕相伴了。

有规律的小别重逢,还可以视作一种情趣;可是不知归期的遥盼,就变成了煎熬。

拆散鸳鸯的,是朝令夕改的朝廷政治。

宋徽宗的出尔反尔心血来潮,从他频繁更改的年号就可以看得出来。

宋徽宗统共在位二十五年,先后换了六个年号:建中靖国、崇宁、大观、政和、重和、宣和。

1101年还想着平衡政治,1102年就改了主意,决定崇法熙宁,遂改年号为“崇宁”

崇宁二年(1103年),朝廷出台了一条令李清照极其尴尬的规定:“宗室不得与元祐奸党子孙及有服亲为婚姻,内已定未过礼者并改正。”

这规定要是早出台两年,李清照根本不可能嫁给赵明诚。

可现在怎么办?难道离婚吗?

不知道长袖善舞闻风而动的赵挺之是否暗示过小儿子划清界线,但是赵明诚显然扛住了压力,没有因为政治风向而冷落娇妻。

但是次年四月,又有新令颁布:“尚书省堪会党人子弟,不问有官无官,并令在外居住,不得擅到阙下。”

更惊悚的是,宋徽宗这个昏君还亲自书写了“元祐党籍碑”

碑额,蔡京书写序文和名录,刻碑立于端礼门前。

碑上罗列元祐、元符间备受重用的臣子如司马光、文彦博、苏轼、苏辙、黄庭坚、秦观等三百零九人,列为奸党,公告天下,这是要将元祐党人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呀!

李格非赫然在列。

李清照再也无法在汴京待下去了,被迫离开赵明诚,独自回到了山东娘家。

因为思念,她挥泪写下了一首又一首新词,隔着岁月星辰,人们只看到了清丽和婉约,却无法感受那种沉重与惶悚。

相思不只是天边的一朵云、山外的一缕风,不只是月光下的小溪潺潺、柳条间的飞絮蒙蒙,此时的李清照,心里压着的可是一整座沉甸甸的石碑。

醉花阴·重阳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

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这首词写于崇宁二年(1103年)九月初九,所谓“每逢佳节倍思亲”

,叫人怎不惆怅?

重阳,就是农历九月初九,自古就有登高怀人、把酒赏菊的习俗。

《西京杂记》云:“九月九日佩茱萸,食蓬饵,饮菊华酒,令人长寿。”

不过,已为人妇的李清照仍是杯不离手,倒不只因为时逢重阳,她本就好酒,况且如今多了相思的大题目,更加醉得理直气壮了。

这是一个阴郁的天气,浓云密布,雾气迷蒙,人的心情也压抑得很,沉甸甸的,提不起气力,漫漫长日如何度过?

永昼,就是漫长的白天,仿佛极昼。

从立夏后,白天便是一天天变短了,何况已是重阳。

所以觉得昼长,只是因为心焦,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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