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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叶儿牌坊不远,有一片连绵的凉爽绿荫,挨着水潭有花农种了许多依水而生的菖蒲和姜花,周边大大小小的宅子多数建得清幽雅致,燕京城有钱有势的人家住的都是高门大户,次一些的想挑个合适的住处首选便是这一片,久而久之,要在叶儿牌坊买处两进的小宅院最低也下不了千两银钱,可谓贵还难买。
池真真并不记得此时的许多事,只是打算给自己买处宅子,忽地想到曾听说过这里。
她没有寻牙行经纪的经验,直接叫人驾车来了叶儿牌坊,她没兴趣看幽深的潭水,甚至避开水边景致,进了一间卖瓷瓶玉器的店铺。
店老板眼睛虽小,人却精明,池真真虽衣饰不甚华贵,可她在店里略看了一遍,随手指了几样器物买下,根本不曾问过价钱,这样痛快付账的主顾店老板怎会不喜,叫伙计奉来好茶,请了池真真坐下歇息,连跟着她的阿音和护卫也没落下。
待听得池真真问起附近可有要出售的房屋,店老板咂咂舌:“有一处,不过想买却难,听说有买家相争,房主托给东署衙门代卖就跑了。”
能与衙门里的人打交道,想来房主亦是有身份的人,那就是说买宅子的更难缠,池真真轻声细气地问道:“敢问是哪一户,咱们能去看看吗?”
店老板指了个方向道:“往那边水潭去,绕过观景台就能瞧见了,一水儿的水磨青砖飞檐门楼,门前种白果树的那家就是,好认得很。”
他可不觉得池真真买得起那座宅院,有时候,有些东西再有钱也买不住,就像他这铺子,能来买上几样东西的人都是有家底的,什么样的物件配什么身份,大都有讲究。
而且他与女客人说得再清楚,她能不能进去那个门还是另一回事,毕竟钥匙在衙门人手里。
池真真自然也想到了这点,她看了眼身边那两个护卫,说道:“叫人回去给青尘说一声,我想去看那个宅子。”
这么热的天,她可不想跑过去站在日头下等人开门,自是坐着喝茶,等门自己开。
青尘是檀宁身边得用的人,大多数事情只要他出面就能办成,无论她跟着檀宁的头几年,还是没与檀宁在一起的大半年,她都不客气地惯常用他的人,更何况现在。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没有多问就叫人传话,店老板见她神情自若地等了个多时辰,便有个年轻的管事赶来。
店老板不认得,阿音自是认得他是大人身边的青尘,从池真真打听宅院位置,又叫青尘来安排,她就吃惊地说不出话,姑娘前几日说要买些新鲜玩意儿,说的就是买院子?
联想到姑娘问她愿不愿意跟着走,她的心更慌,姑娘是要从明桂云居搬出去?
青尘不知池真真的真实打算,但是叶儿牌坊的宅院难买他是知道的,女主子碰到个机会,想去看看,难保就想买下来,所以他不敢耽搁,来之前往东署衙门跑了一趟,亮出檀宁的名号,把管买办文书的官吏也叫上,若是要买当场就能办好。
————
且不说池真真房子看得如何,那厢本该在缉事司查案办差的檀宁,正悠闲地陪在一位身娇气弱的佳人身边。
确切地说,他并非主陪之人,主陪者是府尹的二公子孟骅,还有几名年少俊秀的公子,原庆也在其列。
孟骅殷勤了一上午,一会儿说游湖,一会儿说品茶,可那位备受瞩目的飞鸾姑娘却都拒了,捂着心口道:“对不住,奴家有心疾在身,怕扰了大家的兴致,且一会儿还有要事去办,恕不能奉陪。”
迟飞鸾今日穿得十分素净,银白色的网状头饰将乌发全包起来,额头覆着一圈细碎的珍珠流苏,口鼻被一层薄薄的面纱遮住,只露出中间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是那般的美丽,又有股子特立独行的味道,引得在场公子哥们移不开目光。
原庆轻笑一声,替众人问道:“飞鸾姑娘有什么事要办,不如说出来,若有小可能帮上忙,必不使姑娘受累。”
孟骅猛点头,这几日他厚着脸皮请了又请,飞鸾姑娘总是淡淡的,这还是看在某个人的面儿才肯出来,总要想法子让她知道,凭他爹是府尹定能帮得到她。
迟飞鸾微微沉吟,目光却扫向那个一直不作声的男子,原庆也看过去,果然,飞鸾姑娘看向的是檀宁。
檀宁坐在椅中慢慢品茗,神色淡然似全然不知佳人心意,自那日随原庆去过一次宴饮,认识了迟飞鸾后,他并未表现出对音色双绝的美人有半分兴趣,毕竟他一向冷情冷性,谁都不放在眼里。
但是,连着几日都任由原庆安排,每日差也不当在外游逛,谁敢说他不是冲着迟飞鸾来的?
原庆揶揄道:“钦山,飞鸾姑娘的事咱们可不能坐视不理。”
檀宁总算抬起眼,依旧是冷冷淡淡漫不经心地道:“嗯,不知飞鸾姑娘要办的是什么事,方不方便说给咱们听。”
迟飞鸾眼睛弯弯地漾出浅浅笑意,眼中散出的光芒比珍珠还要亮,显是心中喜悦,说道:“不算大事,我在城里寻了处宅子,本想今日去买下来,从此也算在燕京城有家了。”
说到后来语气唏嘘,她本是漂泊无依的浮萍,家是种奢念,真能就此定居此处,不再四处漂泊吗?
她话说完,如孟骅等人才意识到迟飞鸾脱籍从良的身份,可以买房落户,并非他们可以随意染指的卖笑女子,虽遗憾但不死心,纷纷自告奋勇一同前去,最好是由他们掏银子博佳人一笑。
一行人往迟飞鸾要买的房子行去,原庆拉着檀宁跟上,他悄悄地问道:“得佳人青眼,钦山是何滋味,说与我听听?”
檀宁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答道:“我若同别的女子有了首尾,置真真于何地?”
原庆眸色微暗,不甚在意地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又不是你主动招惹,怕什么,难不成你爱重她怕她伤心?”
又不是正经地夫妻,他根本不信檀宁会怕池真真伤心,再者,檀宁怎么看都冷得像块冰,岂会怜惜女儿家那点小心思。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大包大揽地道:“放心,若是池姑娘知道了什么,有兄弟我替你兜着。”
说罢拍拍檀宁肩膀自去牵马,留檀宁一人望着他的背影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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