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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我和郭解日夜兼程策马狂奔逃亡来到黄河岸边的时候,远在长安的卫少儿正牵挂着我的安危。
俗话说,娘的心在儿身上,儿的心在石头上。
无论我对这个给了我生命的女人如何冷嘲热讽、厌恶拒绝,她始终以无私的母爱包容我、宽恕我。
我搬到建章宫少年羽林营后,她常常站在演兵场的栅栏外,偷偷看我骑马射箭击刺格杀。
每当我在击刺中获胜时,她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给我买的衣服、麻花和琥珀糖,都不敢当面给我,而是交给建章宫的守门卫士之后就匆匆离开,而我常常将她送来的东西随便就送给了宫门外的乞丐或者路人。
有一次,我随皇上到蓝田山狩猎,受了风寒,躺在病榻上高烧不退,卫少儿掉着眼泪守了三天三夜。
当我高烧退去后,她就给我送来了一包我最爱吃的咸阳琥珀糖……我却至今不肯开口叫她一声娘。
如水的月光映照着长安城的千家万户。
未央宫詹事陈掌府邸。
三十岁的卫少儿倚楼望着天空的一轮明月发呆。
我离开长安已经三年了,至今没有一封家书捎回,我的生死安危让这个当娘的女人揪心。
想起坠崖身亡的丈夫,想起自己三十年的人生悲欢,一行泪水便从卫少儿白皙的脸颊上滑落下来……那是建元元年夏季的黄昏。
身怀六甲的卫少儿同平阳县吏霍仲孺,一路躲避着官兵的追杀,从长安逃到古老的禹门渡口。
黄河滩里的芦苇随风摇曳。
一脸络腮胡的船老大,戴着青箬笠,披着绿蓑衣,正坐在船上钓鱼。
身旁的女人三十多岁,生一张满月一样的圆脸,说起话来喜眉笑眼的,正在用骨针缝补一张破旧的渔网。
“船家大哥,”
霍仲孺步行上前施礼道,“能送我们过河吗?”
船老大抓起身边的酒葫芦,抿了一口,头也不抬地应道:“今天不行了。”
“却是为何?”
船老大把鱼竿往上一挑,钓起一条活蹦乱跳的黄河鲤鱼,丢在鱼篓里。
“月亮戴帽起大风,石头出汗有大雨。
过不了两个时辰,一定有大风雨。”
“船家,”
霍仲孺看了一眼卫少儿凸出的腹部,乞求道,“行个方便吧,多给你些船资。”
船老大一把摘下头上的青箬笠,露出一张黑红的脸膛和漆黑的络腮胡须,焦躁地说:“燕子低飞蛇过道,大雨即刻就来到,还要命不!”
这时候,从远处的官道上传来了一阵人喊马嘶声。
“霍大哥,”
卫少儿吓白了脸,紧抓住霍仲孺的胳臂道,“他们追杀过来了……”
“船家,有歹人在追杀我们,请老哥和嫂子救命……”
霍仲孺变脸失色道。
船老大望了望风起云涌的天穹。
人喊马嘶声越来越近。
“老管家,芝川镇我们搜过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芦苇荡外的河堤上有人大声喊道。
“一定躲在禹门渡口的芦苇荡里!”
“给我搜!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人马向渡口逼近。
霍仲孺拉着卫少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哥大嫂,请救我们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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