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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雪愣了愣,低低应了一声。
蔺南星惯用的弓足有八石,军中几乎没人能拉得开。
想来如今蔺公的身体还未好全,那弓他暂时拉不动了,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去使三石的。
逢雪心里一下子有点酸涩,但也没有多伤春悲秋,领了命便走进风雪中,替蔺南星拿弓箭了。
他向附近巡逻的虞军借了武器再回来时,蔺南星已经离开了那间腌臜的营帐,宽大的手掌里握着把纸伞,孑孑孤立在大雪下。
逢雪走到蔺南星的背后,轻声道:“蔺公,小的把弓箭拿来了。”
蔺南星“嗯”
了一声,依然缺少血色的唇边飘出不少热腾腾的白雾:“伞你拿着,弓箭给我。”
逢雪喏了一声,立马接过伞柄,替蔺南星遮风挡雪,又递出弓与箭囊。
蔺南星捏紧弓身,并未接过解囊,而是从中抽出一支箭矢,对逢雪挥了挥手。
逢雪机灵地后退了好几步,不给蔺南星张弓碍手碍脚。
随着伞面离开,满天大雪将蔺南星倾覆其中,朔风与虐雪冻得大伤初愈的蔺南星都觉得寒凉透骨。
他轻轻喝出一口气,面向蒙绕助所在的营帐,从袖中摸出一只扳指,给自己戴上,显然对这一出早有准备。
他调整完扳指的角度,便握紧弓身,搭箭,然后……
缓缓张弓。
这里离那个帐子其实已有些远了,拉开的帐帘在逢雪的视野里只有苹果大小,里面更是黑洞洞的一片。
蔺南星却轻而易举,就能将帐内的一切看得仿若近在眼前——
满脸血污的蒙绕助已敏锐地感受到了他散发出去地杀气,抬起头来,用那只完好的眼睛地打量着帐外。
蔺南星对他遥遥勾唇,手臂继续用力,箭身摩擦扳指,发出雪落般的声响,弓弦紧绷,吱嘎声如踩雪一般。
随后,“嗖——!”
是风声。
箭风穿过寒风,没入暗室之中。
屋里血花飞溅,闷哼声响。
屋外冰清玉洁,大音希声。
那一箭要不了蒙绕助的命,但外伤与毒发的痛苦会伴随他,直到他被押送进京,命运走向另一个或是死亡,或是生不如死的转折。
蔺南星收回视线,不再望向那个暗无天日的角落,将弓抛给逢雪,一身洁净地向龙城皇宫前行。
他的语气难掩温柔,轻轻地道:“回吧,祜之和元宵应当差不多要醒了。”
逢雪手忙脚乱地接过扔来的长弓,一把抱进怀里,小跑上去给身体尚虚的蔺公打伞遮雪。
蔺南星将那枚扳指摘下,再次收回袖中,掸了掸箭头的落雪,搓了搓被冻僵的眉毛和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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