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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他不好接触,你算是倒霉啦,做好花钱消灾的准备吧。
尹馥走到墙根处,看见自己宝贝的山茶花就这样死在水泥地上。
他蹲下来,捻了片还算完整的叶子,拇指小心地抹掉上边的泥,揣进口袋。
他站起来,将一地破碎扫进簸箕里,连同还没到来的春天一起。
可突然“咔”
一声,扫帚断了。
尹馥安静地看着和稀巴烂的茶花断在一起的扫帚头,看了好久好久啊,久到他觉得自己都能坐上火车回家看看奶奶的花园到底万紫千红了没,而后忽然蹲下来,抱着膝盖哭了。
他出生的1981年正是改革开放的好时候,他爹妈敢饮头啖汤,成了第一批下海经商的人。
爹妈赚得盆满钵满的,生意都做到东南亚去了,结果一次出海遇着风暴,再也没回来。
县上别的孩子说他没爹没娘,奶奶就拿着扫帚追到那孩子家里去,嚷着非要那家人给尹馥道歉。
老太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家孙子受委屈。
小时候,尹馥被欺负得抽抽搭搭哭鼻子,奶奶就摘一朵茶花给他玩,安慰他说:“馥仔不哭,我们安安稳稳过日子,任老天爷也欺负不到头上。
你看,茶花开啦,春天来啦。”
他还哭,奶奶就给他唱他最喜欢的那首儿歌:“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小朋友的眼睛里……”
奶奶一唱这歌他就不哭了,还条件反射傻愣愣地跟着一起唱,唱着唱着他就笑了,泪花掸进奶奶笑出来的皱纹里,好像哭的是奶奶,不是他一样。
回忆蜿蜒在泪水里袭来,尹馥哭得更伤心了。
反正这儿也没人看着,他不管不顾了,就要放肆哭一场才好。
于是耳畔响起一声冷冷的“喂”
时,他没听到。
然后就被人轻轻推了一把背。
因着作用力,尹馥差点儿没向前倒去,好在来人及时抓住了他的大衣帽子,才没让他一头扎进茶花尸体里。
维持住平衡后尹馥也不敢回头,生怕别人见着他哭鼻子的模样。
虽说他也不是什么校园红人,但他向来都是对人笑着的,哪里在外人面前红过眼眶呢。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哭腔听起来不那么明显,问:“谁啊?”
背后的人马上没说话,尹馥只听到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声,然后一股热气搅动周遭空气,那人在他身旁蹲了下来。
“哒”
一声,瓷器磕到水泥地,尹馥面前多了个什么东西。
月黑风高的,他第一眼看不真切,只是有一股淡雅的清香直接灌进他的鼻头,熟悉的味道让他想起南方的奶奶。
是一盆盛开的山茶花。
尹馥怔愣,下意识扭头看身旁的人。
那双眼睛在夜色下更漆黑深邃了,就这样盯着他,目不转睛地。
茶花香馥郁在鼻腔,他一下子都忘记哭了,只是无意识地抽抽着,昏昏默默地陷入那双眼睛背后的黑洞里。
许久后,乌黑的眼睛终于从他脸上转移到地上,望着那一地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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