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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观棋端起另一杯酒喝了两口,皱起眉,像在推理一个世纪谜题:“是你资助他上学,不久后你准备自杀,为了不影响他学习,提前打了一笔钱托人按时按量给他。”
“你换了号码,他联系不上你才有了那通电话。”
他说到这,忽然不去看周景池了,仰头去看播放着的电影。
目不转睛,眼睛和嘴巴同时专注起两件事:“后面你不打算自杀了,才用回了之前的号码,继续资助他。”
像是一段毫无关联,丝毫不切题不应景的朗诵。
周景池冥思苦想,窥不出此时与之前已过时的自杀有何联系。
赵观棋还是没有转过头,光打在他脸上,切割出冷暖不一的分区,嘴唇像在笑,眉毛像在恼,眼睛像在哭。
“你以后会这样对我吗。”
赵观棋终于凝视回来,整张脸只剩穷根究底的灰,“现在可以和我约会,等你心里压着事儿把自己憋坏了,再换个号码,一声不吭地和我说再见。”
像被猛然泼上一杯高纯度威士忌,周景池感觉心脏某个地方腌渍破开一个小洞,藏着掖着的东西顺着口子泄露,统统地,一干二净地摆在赵观棋面前。
“你什么时候才会跟我说实话。”
赵观棋看对面那双恐慌的眼,一字一顿道:“周景池。”
他看着他,眼神锋得像一尾秋季的麦芒。
“你真的是个撒谎精。”
直白的话摆到桌面上,周景池忽地不怕了,看着赵观棋往嘴里一口一口送酒,歪着头,用食指指着自己:“我,撒谎精1号。”
他调转手指方向:“你,撒谎精2号。”
光怪陆离的场景与音乐,混杂着,让人有种失真的感觉。
赵观棋亲眼看着面前的周景池笑起来,像是什么质问与反问都没有经历过的样子,朝他弯着眼睛哑然自笑。
像在说——这算什么,我不在意。
奇异的光下,周景池难得狡黠,碰了下赵观棋的杯壁,浅笑道:“天作之合。”
两个人追究着对方掩藏的究极真相,又恰逢两人一个赛一个报喜不报忧。
周景池慢悠悠喝完杯里的酒,赵观棋看着他,很陌生的感觉,就好像在咽下这两杯酒之前,他认识的周景池都不过是另一个周景池。
亦或者,其中一个周景池。
任重道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起高泽洋的话,赵观棋突兀地觉得,他离那个完全将自己交付出去的周景池,还很远。
又或者说,原本的周景池就是这样——无论关系如何,无论贴得多近,仍会默然咀嚼苦楚,格挡一切可能伤害或影响身边人的因素。
如果周景池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他就会知道,这原不能称之为一种贴心考虑,只是某种极端的情绪——他的苦处与难言之隐不能再去叨扰亲近的人,但如果亲近的人受到半点痛困,他绝需扼灭一切隐患。
勒过陈武通的冰袖今日又在手上,周景池垂眸去看,心里回想不起半分波澜。
电影放到高潮部分,两人不由得分开眼睛去看。
周景池看了一眼,就问:“没看过这部电影?”
“没有。”
赵观棋摇头。
周景池看向屏幕侧边,没有名字播报,他转身,问赵观棋:“你有什么梦想吗?”
说梦想似乎有些庞大,周景池换了措辞:“愿望?”
赵观棋思索了一会,从小时候的奖牌想到物理竞赛的第一名,又想到没跑赢的那场急救手术,再看到面前越看越恍惚的人。
他扼不掉的还在后头,现在,和周景池坐着的现在,他是什么愿望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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