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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这个垂青峰的少女,既投了个好胎,又拜了个好师父,出门历练,身边不是师门赐下的一位朱兵扈从,就是与一位同出豪阀仙门的少年剑仙结伴而行。
张雨脚望向那拨当地“土民”
,问道:“请教诸位,合欢山招亲嫁女,什么时候开始,具体时辰是?”
背剑少年双臂环胸。
白府主装聋作哑,生怕说错一句话,就落个被“再斩”
的下场。
只有那撑伞的无头女鬼,好像不是特别惧怕那位少年剑仙,她从袖中摸出一片青翠欲滴的柳叶,随着柳叶旋转起来,便响起清脆的女子嗓音,“回禀剑仙,约莫还有两个半时辰。”
张雨脚点点头,与身边少女说道:“那就徒步前往合欢山。”
少女在他这边,显然万事好说,只管点头。
张雨脚望向女鬼,“姑娘若是愿意的话,可以与我们同行,前提是别怕被合欢山那边误会,事后被穿小鞋。”
她扛着油纸伞,侧身敛衽施了个万福。
张雨脚和金缕带着那位金阙派独有的“朱兵神将”
,下山去了。
撑伞女鬼姗姗而行,与他们拉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泼墨峰之巅,只剩下背剑少年跟白府主大眼瞪小眼。
“白府主还不动身赶路?”
“不着急,距离招亲典礼还有两个时辰,你呢,留在这边作甚?”
“继续赏月。”
两两无言,就这么长久沉默,最后还是白茅率先开口说道:“那货郎和吃肚肠的,他们都是穷鬼,一个杀人越货的山泽野修,一个刚刚炼形成功的精怪,稍微有点家底,都像先前我丢过去的雪花钱,能吃都马上吃了,全部用来提升修为和增补灵气,只求个立竿见影,身外物,积攒多了,反而是祸事,没个山头,或是靠山,很容易招来杀身之祸,为他人作嫁衣裳,那就不值当了,先前那位少年剑仙一斩再斩的,都给打没了,只说那货郎的妖丹都被金阙派那尊朱兵吃掉了,半点渣滓不剩,那口油锅本是一件颇为邪祟古怪的值钱灵器,可惜也给连同那根货担扁担一并打碎了,就只剩下地上那些纸钱……”
少年说道:“废什么话,见者有份,五五分账。”
白府主心中大定,“陈老弟真是痛快人,一言为定!”
只是这头自封了个“府主”
头衔的鬼物,很快就心中狐疑起来,这少年答应得如此痛快,该不会是个深藏不露的山泽野修吧?
是个熟稔黑吃黑的阴狠主儿?
所以白茅与那背剑少年拉开距离,笑问道:“少侠如此年轻,就有武道炼气境的实力了,非富即贵,否则如何能够有此不俗的武学成就,想来是位外出游历的豪阀子弟了?少侠身边就没有几个护卫扈从?”
练气士还有野修散仙,但是纯粹武夫里边的每一位武学大宗师,几乎个个有来历,有明确的师承,这是山上的共识。
尤其是那场半洲陆沉的大战落幕后,宝瓶洲南边,几乎所有吃尽苦头的豪阀世族,愈发卯足劲,培养家族刺客和死士,大肆搜寻、拣选那些根骨好的孩子,从年幼起就让担任家族供奉的武学宗师传授拳法,不惜本钱,一日三餐皆吃药膳,每天泡药罐子,打熬筋骨,哪怕拔苗助长,不惜走那寅吃卯粮的路数,也要将其从炼体三境快速提升到炼气境,只求二三十岁就能够独当一面,看这少年,若非那种故意施展障眼法假装成纯粹武夫的练气士,那么对方的年龄和境界就对得上了。
再联系先前这少年的“出口成章”
,白茅总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差不多就是真相了。
反正只要不是反复无常的山泽野修就好,白茅生前当过官,
“少什么侠,才下山历练没几天,尚未做成几件英雄好汉事迹。”
那草鞋少年淡然道:“要么直接喊我名字,要么喊我陈公子。”
白茅心中腹诽不已,这是先前合欢山四小姐称呼张雨脚为张公子,你就嫉妒上了?
一同走去崖畔,地上落满了从散架货郎担的纸钱,和各种折纸屋舍、车驾、美人,而那些金元宝和银锭,与一般白事铺子售卖纸钱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被那货郎用朱砂笔写有国号年份。
跟那练气士拣选某些铜钱作为“法宝”
的路数不同,挑铜钱,必须需要找那些国力鼎盛、寓意美好的王朝年号,据说如此一来才会阳气重,一颗铜钱经手之人越多,沾染阳气自然就更多。
反观这些纸钱的底款,往往是国力衰弱到了极点的年号,故而多是亡-国之君在位时所铸,阴气便重,多是货郎从坟头捡来的“挂纸”
,或是有人在坟头烧纸钱时,货郎便用上某种障眼法,看似烧完,却实则被货郎给半路劫道了。
姓陈的背剑少年,跟腰悬官印、兵符的白府主,各捡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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