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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逸绝端着水杯饮了一口,井水入喉,不过是身寒,可和天钧给人的感受却是冷意沁骨,令人心寒。
要是和天钧只是无情,也许今日局面反而不至如此,正因他深知未闻锋之痴情,方能做到这般算无遗策。
知情之人,怎会无情?可和天钧的有情,不过是令他的决定显得更加残忍。
自小到大,任逸绝自负练达多思,他缓缓放下手中茶杯,不住推演局面,思索自己能否做到布置此局,最终都未能想下去。
下狠手摧毁自己的尸身倒也罢了,人死魂消,并不是什么不可牺牲的筹码,倒不如说,要是死人还有利用的价值,简直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可要是利用师父对自己的关心爱护来做这种事,任逸绝实在做不到,他做不到。
光是一想师父何等伤痛,母亲醒来又会如何悲戚,任逸绝怎能忍心。
正当任逸绝胡思乱想之际,千雪浪忽然开口。
“任逸绝,你认为……”
千雪浪顿了一顿,他望向门外溶溶大雨,神色平淡,“或者我应当问,如果是你,你会说出真相吗?”
任逸绝错愕至极:“玉人的言下之意……是后悔了吗?”
“不。”
千雪浪摇摇头,“我已问过未闻锋,他选择知情,何来后悔?我不是他,不应为他决定任何事,因此我才觉得……”
我才觉得师父残忍。
千雪浪及时住口,并没有说下去,任逸绝疑道:“觉得什么?”
“没什么。”
千雪浪道,“也罢,是我多问,其实你的选择,本也与我无关。
就像师父不死,原不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来,可毕竟师父已死,因此假设无用。”
真是现实又冷酷的想法,连一丝幻想也不抱。
任逸绝不由得苦笑,他又看向安静待在原处的剑匣,缓缓道:“其实,早先玉人不当问我是否想要休息,真正该休息的人应是大铸师才对。
他才受剑所控,眼下又心绪混乱,恐会伤身。”
千雪浪默然不语。
“也罢,正如玉人所言,假设已是无用,追悔更是莫及,且不谈这些空语。”
任逸绝疲惫至极,起身时身体都有些摇晃,“今日发生这么多事,想来都累了,我体内魔气翻涌还未平息,需再打坐几个时辰,玉人请自便。”
目送任逸绝回到客房之后,千雪浪仍然端坐在大厅之中。
屋外雷鸣电闪,雨声未绝,他暂且放下未闻锋,心中突对另一件事生出疑虑。
师父当年到底做了什么逆天之举?
逆天而行四字,说来简单,听来容易,桥段常见到凡人的话本里要是没有几个逆天之人只怕都卖不出去。
可逆天二字,足以说明这件事是何等困难重重。
要是随随便便就能成功,人们也不会拿出来夸口本事了,更不会对此举大为赞赏了。
除去逆天之外,掩盖天机同样不是什么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事,纵然是师父这般修为,能够拖延雷劫一年半载也是极限。
如此拮据的时间足以让千雪浪断定,和天钧是在除魔大战之中做出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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