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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喝醉了。”
袁朗只是说。
坐到副驾驶上,楚成峰看向后视镜,袁朗杵在原地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陈小巧把两根麻花辫扎得紧紧的,她看着镜子里脸红红的、眼亮亮的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红色头绳也跟着晃了晃,像两只小蝴蝶展翅欲飞。
“小巧!”
里屋传来爹的叫声,“你要去哪?”
“糟了!”
陈小巧心里一咯噔,忘记把行李收起来了,她狠了狠心,朝外喊:“我要去城里。”
脚步砸在地上的声音重而急,一下下踏在陈小巧心上,陈老爹掀开门帘,冲着她吼:“去找许老三?他给你灌什么药,让你一个姑娘家家要跑出去,臭丫头知不知羞!”
陈小巧说:“你不懂,反正我就要出去。”
她的固执让陈老爹怒火中烧,他高高抬起手,却没轻易落下,停在半空发颤。
陈小巧侧着脸,恨着眼,似乎要让父亲透过噙泪的眼睛看到她的决心。
“爹,每天我睁开眼,去下地,没完没了的地,和别人一样,从这生出来,死了也埋到地里。”
“你懂这种感觉吗?”
陈小巧带着哭腔道,“从村东到村西,二十分钟啊,二十分钟就走完了。”
陈老爹放下手,目光复杂,他看着自己的女儿,十八岁,早绰了学,帮着扶持家里,可是农活尚没有损耗她的朝气,满脑都是对远方的遐想。
“我想去城里,去见楼房和商场,去见许三多,不,他是解放军同志!”
许老爹看着她,最终是沉沉的一声叹息。
他答应了。
得到应允的陈小巧几乎不敢置信,惊喜过后,她一刻也等不及,立马收拾好行囊,买了火车票。
许三多的信就是这时候寄过来的。
陈小巧对着那封信哭了整整一晚,太阳升起后,她擦了擦眼泪,更坚定了走一遭的想法。
她倔强地给许三多回了信,然后告别爹,头也不回地踏上旅程。
外面的世界令人战栗,呼啸而过的绿皮火车像一头怪兽,发出的轰鸣让她害怕地往后退,撞到人身上,又忙不迭地道歉。
陈小巧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他们都很忙的样子,没精力注意这个乡下小姑娘的窘态,这让她倍感安慰,可是没过多久,她就不再害怕了,感到很新奇。
检票员的声音透过喇叭穿到她的耳朵里,她小跑着抢到队伍最前端,顺着人流登上了火车。
一切都是那么奇异,却如此美好,陈小巧打开车窗,用青春的面庞迎接风,恨不得大声呼喊。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兴奋劲稍稍过去,看着陌生的风景向后飞驰,才想起了父亲的脸和她活了二十年的村庄,它们正在飞速倒退,陈小巧回过头,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怅惘。
但是,她的前程就像心里烧着的那团火,明亮,炙热。
“许三多同志,我会乘坐火车,这周日下午两点到达,你可以来接我吗?——陈小巧。”
陈小巧的信寄到了老A,被递到许三多手上,关于她的旅途和她的梦想,许三多一无所知,可是,这是一个陌生小姑娘来到了陌生的城市,并懵懵懂懂地把自己交给陌生的命运。
他必须做点什么。
“很棒的故事。”
袁朗双手交叉,放于桌面,“所以,你想找我请假,去见她,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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