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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正沿外河巡视,远远看到一团黑色的东西躺在树下。
起先我以为是哪个行道之人在此乘凉暂歇,可走近一看……”
“稍等。”
封如故抬目看向他,“你沿外河巡视?封川之令解了?”
花若鸿插话进来,还不忘溜须:“既然云中君到了剑川,我们三家便有了倚仗,不再惧怕什么,禁令在上午解开了,云中君在此坐镇,谅那与外人私相授受之徒也不敢轻举妄动……”
封如故都快被他给逗乐了:“……‘不敢轻举妄动’,结果死了个人?你这是在骂我?”
花若鸿一时张口结舌。
还是一旁的祝明朝将症结点了出来,也化解了这小小的尴尬:“云中君,这名青霜门弟子说是去奔丧的,按理说这时候根本不该回来,现在却死在川外不远处,且看样子是那唐刀刀客动的手。
这……”
这话说得欲言又止,却足够毒辣尖锐。
她分明是在说,唐刀刀客与这名青霜门弟子是一伙的,同气连枝,沆瀣一气,杀人弃尸之后,剑川封闭,这名弟子生怕查到自己头上,便伪造了父亲病重的信件,逃出剑川。
他在剑川附近流连不去,或许是想从那名唐刀刀客手里拿到合作的好处,没想到刀客为了斩草除根,将他一刀杀了,又将他的尸首扔到剑川前示威。
闻言,严无复猛然扭头,脸色铁青:“这是在青霜门弟子灵前,老夫想给他一个死后的安宁,所以才给你们留足了面子,容你们两家再次撒野。
但要是哪个闭不住肛,不分场合乱放狗屁,老夫就帮他缝起来。”
“严掌事何必动怒呢。”
花若鸿靠在椅背上,摆出了个悠然饮茶的架势,却掩不住幸灾乐祸之色:“咱们讲讲道理:剑川出事后,除了青霜门的这名弟子,就没有其他弟子再出过川了,结果又偏偏就是你这个弟子死在了断喉刀法下,这您还有什么可说的?若是早早认了和外人勾结的罪过,您至多只是一个治下不严之罪,若是硬要包庇,有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呢,青霜门门下弟子做下这等勾结恶徒的丑事,门主又不肯承认此等丑事,上行下效,剑川声誉何存?不如您自请离去,带青霜门离开剑川,或许还能挽回一二……”
严无复默不作声地抄起拐杖,照着花若鸿的脑袋就扔了过去。
尽管花若鸿知道这老头性格暴烈,也想不到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云中君面前也敢如此野蛮,慌乱间低头一避,铁拐杖直直撞在他脑后的墙上,轰然一声巨响和墙面开裂的咔咔声,叫花若鸿炸出了一身热汗。
……如果他没能及时避开,现在怕是已经脑浆四溅了!
见暮雪堂内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如一往前一步,若有若无地护在了封如故身侧。
封如故侧过头来,和如一对视片刻,又勾着他的眼神往尸身看去。
不知为何,如一只看了他的眼神,便觉得自己能猜中封如故的意思。
不是“也许如此”
的猜测,而是“本该如此”
的笃定。
就连如一都不知道为何自己的诸多想法,会与这个令人生厌的人如此契合。
那边,花若鸿已是恼羞成怒,不再赘言,伸手便去拔腰间青锋。
严无复使的是杖剑,剑刃隐藏在手杖之中,方才甩出的铁拐正是剑鞘,此时掌中唯余一柄锋刃,寒光闪烁。
如今两家掌事白刃相向,随时可能血溅五步,百胜门的祝掌事却根本没有一点要约束喝止的样子,只顾着安坐品茗。
四下里哗然一片,惊呼者有之,拔剑者有之,堂中数量不多的人默契地分为三派,泾渭分明。
罗浮春慌了神,扯扯封如故的衣角,盼着师父在此时出手,震慑一下这群已斗得红了眼睛的人。
但叫罗浮春心焦的是,封如故好像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而是微微眯着眼睛,抚着他十年没出过鞘的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眼看情势要失去控制,如一冷面愈冷,铮然拔剑。
那一柄佛剑悬挂在那里时,并无什么不同,但一旦挟杀意而出,堂中烛火顿时明灭摇动,一把普通木剑竟传出了嗡嗡的剑鸣之音,声如鬼哭,叫人毛骨悚然。
一时间,整个暮雪堂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如一今年不过二十三岁,能扬名天下,云间独步,一是因为他与佛家宽爱思想格格不入、以杀止戈的酷烈心性,二是因为他的娑婆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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