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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初入（第1页）

荒原的边缘，一处隐秘的丛林之中，一只从族群当中走失的麋鹿径直被扑倒在地，迷惘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死亡的抗拒与恐惧，它不停的扑腾着有力的四肢，却每一脚都踏了个空，仿佛有着一股莫名的力量将其束缚了起来。

一名衣着破烂篷布与粗制毛皮的人影从暗影处走了出来，手中紧握着一柄由树枝制作的法杖，灰暗的宝石悬在其上笼罩着周遭整片的空间，而在扭曲又粗糙的树杖缝隙之间，一缕缕丝缕间散发出阵阵金光。

他双手合十，虔诚的动作是他给这名无辜的猎物最后的尊敬，而后左手紧握着的利斧干净利索的插入这麋鹿的脊椎处，没有任何多余的痛苦与挣扎，猎物瞬间毙命于此。

这是贝鲁姆在这片漫无天际的冰原中猎杀的第四只野兽，他已经在此地兜兜转转行走了数天的时间，没有地图与任何地标的指引，有的只有积雪、冻草与远在天边的某座山脉。

混沌的云雾笼罩在天空许久，带来的却不仅仅是几天的暗淡无光这么简单，甚至还影响着他的头脑，丢失了的太阳，星星与月亮让他完全无法辨别东西南北的方向。

他只能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走，好在他并不是完全无法生存，饿了就去猎杀野兽，渴了便融化冰冻的溪流与积雪，冷了则剥下猎物的毛皮并清洗干净。

此刻，他的身上死死包裹着两件被清洗并晾干的鹿皮，浓烈的腥臊味几乎要呛到他窒息，可为了抵御严寒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受困于北方库尔干人们的劫掠，此地也已经只剩下了无尽的冻草，偶尔在某处陷下的深坑中散落着满地的尸骨，很明显这里曾经也爆发过激烈的战斗，而胜利者甚至都来不及埋葬同伴的尸骸便草草丢在大坑中离去。

耳边的海浪声已经完全消失不见，贝鲁姆清楚他此时已经深入基斯里夫的内陆区域，这曾经属于冰雪王庭的残垣断壁还零星屹立着石柱与砖瓦，并已经被岁月侵蚀的不成人样，这么孤单的立在这里。

身为旧世界最北端的文明国家，基斯里夫的民风也堪称彪悍，最早的基斯里夫建立者之一也属于北方库尔干部落的分支，他们与寒霜为伴，与熊蛮为伍，并与南方的帝国建立了深厚的羁绊，自此立足于这片寸草不生的冰原之上，成为抵抗混沌入侵关键也是第一批的战线。

也不知走过了多久，贝鲁姆已经将装满整个布袋的烘烤鹿肉干吃了个一干二净，就连隐藏在布袋最细小的夹缝之中的肉渣也被指甲抠出塞入了嘴巴里，他已经开始后悔没有多切一些鹿肉作为储备粮了。

“该死的，早知道吃得这么快就多切一些来烤了。”

为了移动方便以及沾染过多的味道而吸引其他野兽的追捕，贝鲁姆总是简单的分割下一条鹿腿作为干粮，而其他的部位，他就这么丢在了荒野之中，毕竟每次的形单影只在这里多待过一晚的时间，被风雪所吞没的几率就要提升一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随着天色又再一次暗沉下来，模糊的阳光逐渐消逝在西边的海平线处，贝鲁姆又再一次小心翼翼的找到了一处倒塌的枯木旁，尽管往日中父亲再怎么严苛的对待他，但是现在他能够只身一人活在荒原中如此多天，也尽是学习于父亲的教导之中。

还在感叹着今晚又要饿肚子的贝鲁姆小心翼翼的忙活着，却在一瞬间捕捉到了那抹狰狞的月光，整个身体一触即发，兴奋竖起的汗毛也在告知着自己，云雾消散了！

贝鲁姆转过身来，此刻已经再也不见莫斯里布的身影，白月曼娜斯里布此刻高挂于夜空之上，那片乳白色的明亮月光笼罩在大地之上，好似希望一般让贝鲁姆紧紧抓住，这宛如爱抚的月光为他照亮了一切前路。

而在曼娜斯里布的正下方，一处隆起的高地就这么拔地而起，建筑的剪影通过月光传递到贝鲁姆的眼睛中，层峦叠嶂的岩石搭配着周遭反射着月光的积水塘都映照在那座小城之上，而蜿蜒而上的山路与翅膀一般的木墙则警告着外界，此处易守难攻。

贝鲁姆已经顾不得眼前这究竟是真实的城塞还是自己临终前可悲的幻想，他从地上连滚带爬的起身，激动之情甚至连铺在地面之上的鹿皮都忘记回收，身穿着单薄的衣物奔跑在冰霜之上，又丝毫感受不到寒冷。

终于，也不知奔跑了多久，他总算是到达了隆起的山峰最脚下，宽敞的石路环绕了山峰整整一圈，并每隔一段距离便有战士搭建起的营帐把守着，从内部散出的明亮篝火照亮了每个人的身影，时不时还从中传出哄堂大笑的声音。

而高耸的哨塔更是多到三步一小五步一大的地步，穿着厚实的哥萨正时刻紧盯着任何可能的袭击，而在大门的两侧，巨大的木柱充当起了防御与辉煌的门面，佐申克三字被深深刻入其中，并被火焰炙烤过露出焦褐色。

在山脉的顶端，一座巨大的宫殿正屹立在崖边处，圆形巨大的弧顶表述出基斯里夫特有的建筑风格，深蓝色的屋顶搭配雪一样的白墙尽显这冰雪信仰的尊贵，大牧首或城主便居住其中，象征着厄孙的力量永远庇护在祖国母亲之上。

贝鲁姆站在入口的积水处，借助着明亮的月光低头观摩起自己的样貌来，多日未打理的面容让他此刻像极了一名家破人亡的流浪汉，蓬乱的头发，腥臭的体味，肮脏的衣物无不让人退避三尺。

而最为最为明显的，便是皮质外衣上缝绣上的诺斯卡标志，为了在战场之上分辨敌友与标记领地，诺斯卡人们总是将部落的标志缝纫在最为显眼的位置。

贝鲁姆顿时冷汗直流，还好自己临时看了一眼水中倒影，要是习惯性自顾自地走进营地中，怕不是还没开口就被哥萨们乱刀砍死了。

他赶忙将衣物上所有的标志痕迹撕扯掉与武器上所有的刻痕磨掉，哪怕是在镶嵌魔法石那天自动印刻在法杖之上象征着阴影系的下箭头符号也一同被贝鲁姆磨了去，也唯有谨慎再谨慎才能拥有自己的一处生存之地。

尽管已经万事俱备，他还是心虚地小心翼翼走了进去不想惊动任何把守大门的战士们，而出他意料的是，自己此刻如入无人之境，就像是从未有人见过自己，这阴影系所带来的隐蔽气息的能力已经成为了他与生俱来的特点。

好似天生就不擅长引人注意一样，没有任何哥萨意识到了山路之上已经溜进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子，尽管自己已经走到了营帐之外的三步内，里面的人还是像没事人一样传来放肆的嬉闹声。

贝鲁姆长舒一口气，尽管不知道不让他们发现是好是坏，但也可算是能让自己顺利通过了，稍有些得意忘形的自己不由得畅想起自己作为一名良民在基斯里夫娶妻生子安居乐业的生活。

经过千辛万苦的旅途与死里逃生的经历，眼下的生活已经要好过以前太多太多，方才还因为紧张而绷紧的嘴角，此刻已经不自主的上扬了起来。

“你在干嘛？”

一声冷不丁的问询从贝鲁姆的背后传来，玩笑般打破了整片黑夜之下的死亡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