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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
乾隆二年。
京城。
霜风如籁,青天恨如海。
一错人在三生外,落得万人责怪。
以我容颜不老,换他黄土掩埋。
纵有千种风情,谁解半点情怀?
叹只叹,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
那时年华芳菲,那时静怡明媚,那时一点痴心未老!
颦如听得若容那环绕一生在耳畔的声音,却是紧闭双眸,任泪水潸潸而下,轻声叹道:“却原来,万般皆是梦啊!”
杜宇惊讶得叫道:“表少爷……曹……曹大人……你……你怎么进来了?”
心中不由得浮起当日在湘神馆时,颦如夏日乘凉,若容突然到来,她前去倒茶时,那若容眼波流转笑道:“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你叠被铺床……”
一句话引得颦如又一次微嗔薄怒。
那一切,竟是恍若前世。
若容一身小太监装束,如今随手摘下那顶宽檐帽,露出来是苍然白发、满目苍桑,却是那般神情激昂、完全一副少年轻狂模样。
他转身向允禧仓促拱手道:“王爷莫怪。
罪臣得知王爷今日进宫,便买通侍卫换了装束跟着进来了。
您莫怪侍卫,他也是知道罪臣与王爷的渊源才肯通融的。
罪臣度日如年、生不如死,实在无法在等待下去!
还望王爷见谅!”
话虽如此说着,却是不管不顾屋内所有人的惊诧,径直走到颦如床前,目光一落到颦如脸上,竟似老僧入定般再也无法移动。
他自顾自半跪在颦如床前,轻轻地伸手碰触了颦如面上的泪珠,缓缓道:“是梦!
都是梦!
只是一场幽梦同谁近,千古情人独我痴!”
若容的手,冰凉枯干,如枯木古船般停泊在颦如面颊上,那原本莹润如桃花般的面容,竟自荡起层层涟漪,颦如如梦初醒似地睁开双眸,定定地看着若容,蹙眉问道:“你……真的是你?不是我在做梦?”
“真的是我吗?真的,还是假的?你今日终于肯明明白白地告知我,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吗?”
若容悠悠接口道,那语气似天外轮音,不含丝毫人间烟火味道。
颦如心中猛然一震,当日那闭目流泪的若容的身影再次浮起在面前,当日那冷漠的质问,悲凉的感叹,无言的怨怼如此真实和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她猛地目光如炬、似燃烧着的烈火般竟将原本盈盈欲涕之泪俱都燃成了灰烬,双目干涩凝滞,那为了他所作的费尽心机的周旋、那为了他所经受的惊涛骇浪的煎熬,似全都化作了悲愤的目光,燃烧着扑向若容的脸庞,她语气冰冷道:“难道不是你自己说害我十多年来深锁内宫,害我落入泥沼吗?难道不是你说无法再面对我吗?你今日又来做什么?!”
“我找不到那个装着我们命运的柜子,打不开那些写着我们命运的册子,虽然知道如今这一切都是注定,只是我找不到真实,所以来向你求教,求你给我一个真与假!”
若容面对颦如冰冷的眼神,仍是坚定地说下去。
“真与假?真与假?真与假真的就这么重要吗?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颦如喃喃着,转头盯着允禧道:“禧儿,你是不是也是想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源头?我告诉你”
说着,抬手指着若容的脸,恨恨道:“他!
他就是一切的源头!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因他而生,因他而灭!”
“哈哈哈!
我?真的是我吗?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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