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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澧抬起头来,目光柔和对视着少女作答道:“驿马流浪在天涯,只为寻找一处家,你呢,生来就在了这里?”
带着淡淡桃花香的少女背过身,双手放在身后掰扯道:“对呀。”
樊澧转目看向那被挖到一半的土坑,把水瓢放在了脚边,移步走过去后拿起了铁锹,:“喝了姑娘的水,无以为报,身上还有些力气,这点小事就让小生来吧。”
少女捡起了脚边的水瓢,人站在江边绿柳处,眼里看着那不停铲土的书生。
夏日江风拂起面带些许凉意,少女心头却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情愫,忽如一株桃花盛开,映照满园尽春色。
樊澧抬起头来,身上早已经被汗水湿透了衣裳。
栽种的土坑也已经挖好,走了过来打算归还铁锹就此离去。
少女看着樊澧的满头大汗,心有不忍,没接过铁锹先从怀中拿出了一块香帕,想为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樊澧如木桩一般的矗在原地,眼里看着那近在咫尺,满眼只有关怀的少女,他有无数次想要转身的念头。
————
那一年的樊澧还是一位穷酸伙计,开口不敢与他人言富贵,在侯门酒肉臭之地,受尽了人情冷暖,听得最多的就是那一句话,“下贱之人,就要有下贱之人的模样。”
千人嫌万人弃,他依旧每日笑如盛夏。
当初有一位书生这般取笑樊澧,说他的笑容让人不敢消受,但他的哭泣,却能让所有人为他都感到心凉。
————
樊澧终于还是撇过了头,道:“姑娘请自重。”
这一刻的樊澧显得有一些的慌乱,只想要急忙离开。
却在此刻,一双玉手从他身后搂住了他,香玉之躯贴在他的后背道:“你不就想要苦情桃花酿嘛,我给你就是了,这是每个桃花村姑娘都难逃的一劫,但能不能成,就看你敢不敢赌。”
樊澧抬起头来,谁也看不到他那凝聚在眼眶里的水雾。
苦情桃花酿,初时甜如蜜,每过一日便如在蜜中掺入一滴水。
此酒难就难在,整个成型期极其的困难,不能让它寡淡如水,还要甜极反苦,才是苦情桃花酿。
最终樊澧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少女的身躯贴的更紧了一些,似乎带着一些轻微的颤栗。
樊澧想到那一位书生,他要是在这里,一定会有很多人间绝句在胸中酝酿吧。
做完这一件事,他夏就不欠春什么了,也不用守住秋的到来,更不去理会那万物凋零之期,一切都与他再无关系了。
在此期间,书生带着少女看尽了人间绝色之景。
游人如织的名胜古迹,繁华灯会,万里绝烟的日落黄昏,东海潮起的海上生明月,青山秀水间的紫气烟炉。
最后两人又乘着那一叶扁舟回到了最初相遇的地方。
书生取走了酒。
少女穿好了红妆独对着红烛,一人坐到空明,取出了一把剪刀剪掉了满头的青丝。
走过了人山人海的两人相遇而归后,少女终是明悟了那书生初见时嘴里念叨的那一句诗。
而听说,在他们这一片天外,下起了一场很美很美的雨,但是少女已经无法再去看了,因为那一个她挚爱的人,已经不在了她的身边,便是人间绝色再美,却已是处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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