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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雨季布谷鸟声声叫唤中,田伯拿起铲子,满院巡视,不一会儿就集了一大堆。
长成大兔子的小灰,一脸憨憨凑上去啃,呆呆嚼了一会儿,大概是不合口味,又蹦跶去别处。
老爹在屋里发奋著述,荀柔坐在屋檐边,膝前放着石板,百无聊赖画着《仓颉篇》不知所云的字句。
抬头见翠绿的青苔和雪白的小伞盖放在一起,十分清新悦目,他心思一动,把石板丢到一边。
从厨房里拿出椭圆的浅口耳杯,在杯底垫一层碎石,洒上浸过水的泥土,再铺上青苔种上小白蘑。
左看右看,还差点意思,他又回自己屋子,把自己最近玩捏的泥偶,挑了一只兔子放在上面。
小小的一盏,看着就可爱,荀柔多做了几只,尝试不同造型,送给亲近的几家。
最后剩下两盏,他想了想,往北向族兄荀衢家走去。
他记得,荀攸正从这位族兄念书。
去年刚回高阳里时,他被放在二伯父家托管过一阵,阿姊晚上来接他回家,碰到过好几回荀攸从那边归家。
整个高阳里,这位族兄家五层高、彩绘精巧的楼阁,是最高、最显眼的建筑,有时楼中还会飘传出乐曲,在端庄朴实风格的高阳里,实在称得上独树一帜。
上次送豌豆黄,各家都以食物、玩具回礼,只有这位族兄回了一只雕镂精致的檀木匣,匣中放还他的漆盘,盘中放一枝新蕊半吐的粉靥带露的杏花。
走近宅院,还未进门,便有阵阵花香袭人。
不稍片刻,一身素丝直裾的荀攸快步迎来,将他请入院中。
前庭桃李零落纷飞,东墙满架蔷薇却开得正好,雪白嫣红二色,在阳光下盛放,爬满如渔网斜编的竹架。
顶着这样的压力,荀柔仍然打开提盒,捧出耳杯,可以说很自信了。
荀攸微微惊讶,轻手接过,置于掌上,仔细观赏片刻,点头称赞,“精致玲珑,清新可玩,颇为风雅。”
“那送给你玩,”
荀柔特别高兴,大手一挥,“浇水应该能活几天,等枯萎掉,你再把杯子还我就行。”
这种耳杯,他就给他爹剩了一只喝酒,其他全祸祸了,要不回收,家里来客人,都得找隔壁借餐具。
荀攸单手托着耳杯,微微一笑,“攸多谢小叔父。”
“公达,这小子是何人?”
随着拖沓地脚步声渐近,一只修长的手,拍了拍荀柔的肩膀,伴随着含糊的声音。
“回叔父,这是荀柔从叔。”
荀攸恭敬的回答。
“唔...”
浓烈的酒气从荀柔脸庞擦过,身后人弯下腰来,脸凑到他面前,狭长的眼角边皱纹如鱼尾展开,深棕色的眼瞳水雾迷离,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恍然道,“是阿善啊。”
“衢兄。”
荀柔拱拱手。
大早上的就喝成这样,真的好吗?
“阿善所来何事?”
荀衢眨了眨眼睛,躬着腰大头朝下的动作,让他有点晕,于是直接岔着腿蹲下,“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吗?阿善上次制得糯米纸很好,就是名字直白,不够风雅,不如改名蝉翼纸如何?”
他打了一个酒嗝,颧骨处红晕更盛。
不要吧。
糯米纸一听就知道能吃,蝉翼纸鬼知道是干什么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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